第13章 百步夺命

“令狐--令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林夕急忙伸手扶住他，想要搀扶他起来，眼里心里满是关切与慌乱。

她可不想他有事啊。不想，真的不想。

可令狐行却不动声色拨开她的手，伸手擦去血迹，只道了一句：“圣教……二十五指弹……我……没事，适才并未伤到要穴，稍作调息就好。你……不必挂心……”

他强自撑起来，收了剑，推开她的手，走到了她前面，一步一步往山上行去，只留给她一个白衣清淡的背影，那么的孤绝，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拒人于千里……

林夕呐呐看了看刚才被他拨开的双掌，心酸不已，她知道他明明伤的不轻，还死撑着，他甚至--不让她碰到他的衣角半分……看着他在前面步履稍微踉跄的身影，更自揪心。

怎么会这样？他……她的未婚夫，她的令狐，穿越了，做了道士，不认她不说，如今连她的手碰到他，他也不愿意吗？还是说刚才被他看见那一幕，他很介意？

清晨，范阳郡还依然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行人却已经开始来往穿梭于这座繁华小镇的街头巷尾，点缀着范阳郡朝夕日落的喧嚣与嘈杂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天香居当数范阳郡首屈一指的青楼妓院，楼里的漂亮姑娘倒是不少，一到晚上，这里便是郡内许多个达官贵人、纨绔子弟们寻花问柳的好去处，姑娘们开门挂牌做生意，这天香居的老鸨陶嬷嬷收得红利倒是一点都不少。

虽然近段时日天香居也频频发生恩客们“马上风”的糟糕状况，可到底是名声在外的大青楼，除了国色天香四大花魁撑住了门面，更有一位迷倒众生，被坊间流言镀上一层神秘色彩的南美人，不得不值得一提。

南美人，和国色天香那些挂牌的姑娘们相比，不同之处，不仅仅是在于她传闻中拥有纯洁无邪的清纯美貌，更因为她原本就没有卖身契，却自主自愿到天香居挂牌。

试想寻常的清白姑娘家，若不是适逢家变，又如何会愿意到这样一个风月场所做那种营生买卖，单只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好色的男人们蜂拥而至，纷纷想来品得这“一品香”的纯。

只不过，这南美人见客颇有自己的主张，倒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钱见她，见与不见，倒是她自己拿主意，若是遇到压场子的大恩客，大手笔下大力气就是要见她一面，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南美人似乎也不缺钱，但凡她不想见这类客人时，陶嬷嬷损失的利钱全由她一个人贴补。

陶嬷嬷见有钱赚，再加上那南美人姿容貌美，见客的规矩虽格外奇怪，但这样反而增加了恩客们的好奇心，自她来此天香居“奇花阁”挂了头牌之后，反而为天香居招揽了更多的客人，生意自然就更加红火，所以陶嬷嬷也算是默认了她这个规矩。

这南美人见客也不是无规律可循，但凡她的客人必定是官宦子弟，或是江湖上有名堂的人物，比如范阳郡郡守大人的师爷宋大管事，亦或是江湖人称“虎鹤双雄”的虎鹤兄弟--虎天霸和鹤展鹏，擅长使虎鹤双形拳而名扬天下。

这一个月之内，就承蒙南美人两次召见，惹得无数愿意一掷千金喊破了嗓子也不得见人的恩客们眼红不已。

奇花阁内，这日一大早，便传来南美人娇滴滴的声音，很清脆，却带了挑逗，道：“哎呀--官爷，来抓我啊，来抓我啊--”偶有个龟奴端了水盆经过，也不由得驻足伏在门上，仔细聆听片刻，捂嘴偷笑又悄悄离开了。

但闻官大爷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尖啸，“哎呀……美人，美人，你别……别……哈哈……哈哈……我好辛苦……”又是一阵粗粗地喘息声。

屋里一个神情猥琐的老男人躺在软被红床上，红纱帐被放下了，看不见里面，靴子胡乱地扔在地上，那男人仍是那句话，不断地重复：“哎呀……美人，美人，你别……”

不用细想，那笑声的主人自然是众位恩客翘首以盼却又难得一见的南美人了。

一个白衣男子两手拎着两个一动不动的男子，“碰--”一声，跳到地上，将那两个男子扔在了地上，见那摆动得夸张的大床，微微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走到床边道：“好了，凤儿，别胡闹了，要是这府衙的人被你弄死了，会引起官府不必要的怀疑的。”却见那大床仍旧摆动不止，那床中人正乐翻了天，好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来嘛，来嘛，人家还要嘛……”忸忸怩怩的娇笑仍旧不断传出来。

白衣男子摇摇头，但闻里面的花凤儿道，“师兄，人家好不容易化了个南美人的花名在此，才能遇到这些个老色鬼，多好的机会啊，人家还想要来一次嘛，若是师兄不准我跟这人玩，那不如师兄和凤儿玩一次，如何？”说话间，那红帐中钻出一个小脑袋，俏丽的发辫约微有些蓬乱，红帐遮住了她身体的其余部位，但她那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滴溜溜直转，笑眯眯的看着床下那个白衣男子。

辰不破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一手扶额，微眯了眼，“凤儿，师兄叫你别胡闹了，你听是不听？”

“哦，是师兄和凤儿玩？”花凤儿贼笑贼笑，“再不然就是……师兄吃醋了？”

“激将法对我一点用都没有--你不停手是不是？再不停手，我去会美人了--”辰不破衣袍一扬，便即推窗就要从窗户出去。

那纱帐中人闻言，似乎有了动静，竟三下两下，从床下爬下来，尽管仍旧光着脚丫，可却是一身穿紫蓝衣衫的妙龄少女。

但见她三步并作两步，伸出柔荑双臂拉住辰不破的袍子，嘴里娇滴滴地叫着，“师兄师兄，你别走，别丢下凤儿一个人，我可不想一个人对着这床上的老色鬼！”

辰不破以折扇轻轻敲了花凤儿的额头一下，唇角一挽，半真半假地说，“每次都要师兄出去找女人，你才肯罢手吗？是不是想要教规伺候？”

“不要嘛，师兄别这么认真嘛，人家好歹也是圣教的圣女，总有一点点特权嘛，师兄怎可这般像对付其他人一般，随便惩治？”花凤儿嘟了嘟嘴，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什么圣女？本座可没封过你，那是你自封的，不过……”辰不破笑道，“这教中的特权还没有给你吗？若方才是换了别人，本座早就以不遵教令处置了。还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吗？”

“好嘛好嘛，人家知道，凤儿自小被老教皇收养，和师兄青梅竹马长大，师兄疼我嘛，”花凤儿一副卖乖的规矩模样，“所以人家才师兄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呢。你看……这些床上的老色鬼都着了师兄的道儿，被凤儿哈一两个时辰的痒痒就口吐白沫了，人处在迷魂状态，还不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师兄想找的东西，皆尽在我圣教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掌控？依本座看没这么容易……”

花凤儿一嘟小嘴，乖乖收起了那只毒蝎子，“师兄，你不要小看凤儿，这些日子，若不是我想出这个点子，我们又岂会在此搜罗到这么多消息？再说留着那虎鹤双雄两兄弟的狗命到现在，上次不是已经从他们口中拷问出那随侯之珠其中一半其实藏在修仙观吗？”瞬即一双大眼，看向这容貌俊倪，气质潇洒的白衣男子。

“这些消息不一定可靠，据本座所知，那修仙观充其量只有那珠子的……一半而已”不知为何，一提起“修仙观”三个字，辰不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蹙了蹙眉头，遂缓缓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像是想要忘记什么，继续对花凤儿道：“本座知道这些日子有些委屈了你，不过，事先他们都受师兄的圣教幻音所控，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而已，就如此人，你也不能再这般挠他的笑穴，他会笑死的。若是弄出了人命，别人倒也罢了，但床上这位，是范阳郡那郡守大人的师爷宋管事，若是死了，那柳圣官必然起疑，到时候，惊动了官府，本座办事就更加不利了。”

此言一出，花凤儿便转头看了看那床上五花大绑拨得只剩底裤的师爷，如今已是满脸红晕，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这才瘪瘪嘴，有些不乐意地将手中的白羽毛扔在了地上，道：“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师兄。”

“你可当真愿意听从本座吩咐？”辰不破扬了扬眉，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寒霜，“上次你竟然擅自出去惹花厅中的两个道士，遇到那柳圣官，还差点坏了大事，若你再犯，再不惩治你，恐怕本座纵然是你师兄，也难以服众。”话语间，带着冰冷的调侃，却让人有种忍不住要臣服的压迫力。

“好嘛，好嘛，师兄……哦，属下谨遵法旨。”花凤儿见辰不破一脸寒霜，吓得急忙跪倒在地，依照教中规矩揖礼，末了忽然望了一旁一眼，瞬即笑起来，似乎又将辰不破的警告抛在脑后，还指着那躺在地上被点穴的两个大汉道：“师兄，那这‘虎鹤双雄’两兄弟怎么办？”

辰不破转头看着那地上两人，眼中寒意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打开道：“如今……既然广陵子已经查实了那柳月娘并非卞氏后人，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能是我那位可爱的公主了。这两个人如今留着也是没有用了！就随了你的心吧。”那折扇上绘了一枝桃花，随着扇面的展开，显得格外艳丽。

花凤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扑过去，抱住辰不破的胳膊，一脸娇态，“怎么样？师兄，昨夜你可又有艳遇？”

辰不破展开那桃花扇，笑着扇了扇，脑际闪过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来。

“艳遇？倒也谈不上，只是小丫头倒是有一个。”

“小丫头？哪个小丫头啊，哪里的小丫头啊？师兄喜欢可爱的？可那小丫头有没有凤儿可爱，有没有凤儿聪明呢？快，快告诉我，告诉凤儿嘛～～”花凤儿双眼忽然睁得大大的，一脸掩饰不住的急切，嗲声十足，寻常男人几乎都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的撒娇功夫。

辰不破笑着合扇，一敲她的头，道：“告诉你？告诉你，岂不又让你去做那些惹本座不高兴的事吗？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花凤儿气得一顿脚，哼了一声，噘着嘴，嗔怒道：“哼，师兄最喜新厌旧了，昨晚那个……不是还没有到手吗？怎么这次就急着帮那臭女人说话，她一定和那柳月娘一样都是勾搭师兄的臭女人，还有那冷月国的公主，也是臭……”

话到嘴边，看辰不破眼中笑意微敛，头上又挨了一记扇子，花凤儿只得住了嘴，不敢再说那位公主也是臭女人诸如此类谩骂的话。毕竟，那位公主，与师兄目前的关系有些不同于其它女人，师兄甚至为了她……可辰不破似乎半点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花凤儿口中的公主身上。

“什么臭女人？难道你心目中的师兄品味这么不堪吗？她和那柳月娘可不同，人家可是小丫头--”辰不破想起林夕，心底的笑意又不觉浮现在唇角。

“哼，既然师兄总是张嘴闭嘴小丫头小丫头的叫，凤儿知道了，她一定就是那种周身上下找不到几两肉的竹竿子，什么地方都小--的小丫头，对吧？”这种没胸没屁股的女人，师兄这么挑剔，绝对不会看上的。

周身上下都小？辰不破挑挑眉，不觉低头看了看手心，想起那温润柔软的触感，掩扇哑然失笑。

花凤儿自以为是，见他低头，以为得到了师兄的默认，也不再追问昨夜之事，瞄了一眼一直在那厢听他们说话的二人，忽地嘻嘻一笑，从腰后抽出一把长剑，慢慢走近那两个人道：“嘿嘿，放心吧，用不了多久的，只是有一点点痛而已……”

虎鹤双雄两兄弟使劲摆头，口中咽呜，却说不出话来，惊恐不已地看着花凤儿步步逼近，但闻她俏丽的小脸上露出杀人前兴奋的表情，又冲那两人摆摆手道：“别以为我是想一剑就杀了你们的，你们两兄弟昨夜竟然想一起占本姑娘的便宜，世上没那么便宜的事。”那虎鹤双雄两兄弟，眼中惧意一闪，却苦于不能动弹，脸色惨白，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悔意顿生，皆想：“若不是听闻这天香居有了个新来挂头牌的南美人，我兄弟二人也不致于惨死于此。还以为以外探听到了那随侯之珠的下落，可以长生不老，想不到……”

看着花凤儿可怕的表情，他二人闭上双眼，只求能够死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