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的黑眸闪动,肆无忌惮的笑意跃上俊朗的面容,让他添了几分邪气。轻轻摇头后,他猛然出手,动作迅如闪电,转眼间,有力的臂膀已经圈住她的纤腰。
这一改变来得太突然,珺君连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啊!”的惊呼一声,跌进他的怀里,热烫的男性气息,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接下来的一幕,可以想象,又是故伎重演。
一阵天雷勾动地火之后,男人成功地举起自己的手,手掌中握着的,是一枚令牌。
那张带着七分戏谑三分邪气的俊脸,逼近她的,近到她能在那双光芒闪烁的黑眸中,看到自己的脸。“看,我也拿到了。意乱情迷的,看来不只是我了。”
珺君连忙用手去摸自己衣服里面的口袋,里面的令牌果然不见了。她气鼓鼓地伸出手来:“还给我!”
洞沐皑无动于衷,脸上的笑容不仅邪气,还添了危险:“现在你还顾得上想这个,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珺君气结:“你……”
自然,接下来她又一次没有机会说话了。
一切仿似昨日,却已恍如隔世。
再一次将这枚令牌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她才知道,关于它的一切过往的记忆,都如此完好地保留在她的记忆深处,甚至没有一点点的缺失和遗漏。
可是,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假的永远是假的,哪怕看上去再真实。她要扔掉这个虚假的令牌,也同时忘记所有的过去,舍弃心中对于他的最后的感情。
手已经举了起来,她不要再看了,也不要再记住任何事情,她必须要将它连同她所有的回忆,直接扔掉。
可是,手一直举着,她却始终做不出丢的动作。
终于,手放了下来。她不再跟自己的心对抗。毕竟,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轻轻地,她转动熟悉的令牌的机关,打开第一层的机关后,拿出了里面的钥匙,又将令牌恢复原状,紧接着继续打开第二层,从里面拿出了当初她模仿洞沐皑的笔迹所写的信笺。
信笺的内容还依旧吧,为了姨对于牵制几个国家的战略布局,她要让所有的洞沐族人相信她的身份,愿意跟随她去任何地方。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姨所有的布局,因为她的放弃而宣告终止,更因为她的离世而失去意义,洞沐家族照常过着水草丰沛、有滋有味的牧民生活,而她却因为这一次的相遇,而面目全非。
正这样想着,珺君却意外地感觉到,半开的信笺,看着有些不对。怎么字数似乎有些少?自己的仿造虽然寥寥数语,但字迹绝对不该只有这么点才对。
待信笺完全展开,一双纤纤素手霎时木讷,珺君惊讶地发现,她的令牌里面放的,根本就不是她仿造的信件,而是另外一张全然陌生的信笺。
她不敢相信地打开信笺,只见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生死相随,不惧不悔。
赌上她“乌国第一美女”的名誉,她确定自己不可能会看错,这个字迹,如假包换地来自于洞沐皑的亲笔,也就是说,这几个字,是洞沐皑亲自写给——她的?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事情?
令牌始终放在她的身上,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究竟是什么时候,里面的信件被人偷梁换柱的?
她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枚令牌,赫然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她所伪造的那枚假令牌,而是真正的洞沐家族族长令。
这样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不自觉地浑身颤抖。
这又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一次禄国边关归来之后,这枚令牌就被她束之高阁,如果说有人可能在什么时候动了手脚,那只能是……
早在她身在禄国边关,与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之时,他就悄然收起了她伪造的令牌,而将这枚真正的族长令,赠与了她?
为什么?他曾经说过,令牌之于他,就像生命一样重要,不是吗?而且早在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得知了长柳珺君这个名字,他便已经确定,她是敌对氏族的女子了,不是吗?
他留下的一切伤人的话语都犹在耳畔。
“晓晓被人带走了。是不是你做的?我真不该带你来。你最好祈祷,自己与她的失踪,真的无关。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可以回去问一问你的父亲,便知分晓。洞沐家族和长柳家族的恩恩怨怨,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死结,打从百年前开始,两个家族便老死不相往来,族中人等,更是绝不可通婚。我记得,你曾经对贡督说过,你的家族,无论男女,无论娶嫁,世代一夫一妻。你身为家族长女,家族的世袭制度,必须遵守到底,不能违背。也正因为如此,你宁愿整整七年独守空房,也没有应承贡督纳妾的条件。那么现在,你知晓了长柳家族与洞沐家族解不开的恩怨情仇,还打算非嫁给我不可吗?你可以做到反抗父亲的命令、反抗家族的制度、挣脱家族的桎梏,而义无反顾吗?问问你自己,你有这个勇气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邪魅的眼,彷佛幻化作了深不可测的漩涡,执着强烈的恨意,要将她尽数吸纳吞噬。他眼中的厌恶是那么的显而易见,他对她根本没有怜惜,只有凝肃和冷酷。
“这就是原因,对吗?你因为我是你洞沐家族敌对氏族的女子,所以你就利用你的占有和你的抛弃来惩罚我、惩罚长柳家族,是这样吗?”
她质问他,他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因此,她更加认定,洞沐皑之所以接近她,就是为了让她完全失去原来的自我,然后,被狠心地抛弃。
对吗?是这样吗?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她真正的族长令,还写下了这样的八个字?
生死相随,不惧不悔。
和谁生死相随?因何不惧不悔?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对她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