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亦粲连忙笑着说：“可不是吗！我今日一早就去了的，可是嫂子半路回来，帮我捎了二斤面，我就暂时不用买了。”
“真好，”章家小媳妇儿羡慕地说道：“那你今天，是不是吃上白白的馒头了？”
言亦粲继续微笑，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便对章家小媳妇儿说道：“你等一下啊！”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厨房，一会儿又出来，献宝似的伸出手来，递给章家小媳妇儿一个纸包。
“什么呀？”小媳妇儿问道。
“我蒸的馒头，只剩这两个了，给你拿回去尝尝。”
章家小媳妇儿立刻笑逐颜开，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忸怩着，想不收又舍不得，再看到言亦粲大方地笑着，便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好吧，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下次我也学着做。”
嗯，言亦粲笑着连连点头。两人互相招手送别。
虽然大白馒头没吃成，言亦粲的心里还是蛮开心的。既然好朋友吃到了，就算是她吃到了吧！没关系，她也不会饿着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剩饭剩菜的，她进去简单吃些就好了。
“嘚！”
公堂之上，惊堂木响过之后，县大老爷一声呵斥，四方鸦雀无声。
正跪在下面的女子，依然沉浸在失去亲人和朋友的伤痛之中，抬起一张挂满泪痕的脸，一双清灵的眼，与高座在上的县大老爷，无惧相对。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已基本得知了案情来龙去脉的县令怒吼一声：“下跪女子言氏，你因何琐事生恨，将家中三口及其章家一口毒杀身亡？”
言亦粲不敢置信地眨了两下眼睛，豆大的泪珠便再一次迸落，无故失去了亲人和朋友，正陷入无比悲痛的她，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质问？
“大人，他们被害之后，是民女报的官啊！大人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好人呢？”
“幼稚！”县令义正言辞地评价道：“贼喊捉贼，本官见得多了。不过你放心，若果真查明，此事与你无关，本官也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仵作！”
“在！”仵作连忙上前。
县令问道：“此四人身中何毒而死？”
“启禀大人，乃是砒霜。”仵作回答道。
县令又问：“下毒者将砒霜，怎样使用？”
仵作答道：“启禀大人，下毒者将砒霜混合于面粉之中，制成了馒头，腊家三口和章家一口系食用过此馒头之后，毒发身亡。”
县令点了点头。馒头里面暗下砒霜，这还真是个歹毒的好主意。砒霜本身便是白色的粉末，与面粉和碱面非常相似，且无色无味，易于伪装，投毒不易被发现。砒霜的毒性很强，只需很小的剂量，死亡率极高，而且死前极其痛苦，能满足投毒者的报复欲望。
看来，这言氏如此憎恨腊家之人啊！不过那章家的小媳妇儿又因何一同遇害了呢？
“言氏，本官问你，令四人中毒身死的馒头，为何人所做？”
“馒头是民女做的。但是……”
县令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言亦粲的话：“无需但是。言氏，事实如此清晰地摆在眼前，怎能容你争辩？本官现在要查明的，只是你的动机，你因何会如此歹毒，害死四条人命。”
说到这里，他又向着围观人群的方向朗声问道：“腊家其他家人何在？”
很快地，两个人从人群当中挤出来，先后跪到堂前。正是言亦粲的丈夫腊员外，以及她的嫂子乜夫人。
言亦粲侧身凝望着她的亲人们，却发现他们两个，一个面色铁青，一个梨花带雨，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将眼神给予她的方向。
县令首先对着腊员外说道：“腊员外，本官与你父亲是旧识，亦为好友，此番你家中突发如此悲剧，本官心感戚戚，望你节哀。”
腊员外满面伤痛，只能微微点头。
县令又问道：“据你所知，你父母与你妻言氏，平日里可有芥蒂？事发必然有因，若你能够想到什么，你现在尽可以言明。”
言亦粲瞪大眼睛，望着她整整三年相濡以沫的丈夫，他会帮着她说话的，对吧？她嫁入腊家三年，辛勤侍奉老人、照顾全家，小心翼翼，尽心尽责，与丈夫的父母亲说话皆不敢大声，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芥蒂？他会替她说句公道话的，对吧？
很快地，她便听到了腊员外的回答：“启禀大老爷，言氏嫁入草民家中三年，膝下无子。如果要问原因的话，草民也只能想出这点。”
言亦粲颓然地睁着眼睛、微张着嘴巴，望着她的丈夫，无论给她多少次机会，她都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会这样回答。
为什么？
“哇！”
一旁的乜夫人，听到腊员外的回答，立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哭泣更甚。
此时的县令与乜夫人深有同感，立刻出言呵斥道：“大胆言氏，三年无所出，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腊氏全家皆未同你计较，想不到你竟然迁怒他人，真是最毒妇人心。”
乜夫人听得此言，哭得更伤心了。
她的声音，也提醒了言亦粲。她立刻指着她的嫂子说道：“大人，你们说民女的家人和朋友皆死于掺了砒霜的面粉所做的馒头，可是那袋面，是嫂子给我的。”
县令立刻吃了一惊，人群中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焦点，顿时集中到了跪着的乜夫人的身上。
乜夫人闻听此言，先是愕然惊望着她的弟妹，而后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哭得梨花带雨。
她数度哽咽之后，这才缓缓开口：“弟妹，在你说这些话之前，我尚且想着，就算你害死了四个人，也许你真的是有什么不得已之处，也许你竟不是有意的，这都未可知。可是，你……你竟然……弟妹，你害死我夫君，我尚能以德报怨，你怎能恩将仇报？”
她越说越难过，两只手都放在胸口之上，悲痛欲绝，抽噎更甚：“你……你怎……你怎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