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这位大臣管辖的地段已到了雨季,由于雨势绵密,络绎不绝,终至发生了水灾。但由于他管辖的地段地势较高,所以目前受灾情况,处在可控状态。可是,依然还是形成了一定数量的灾民,所以他前来向皇帝请旨,是否可以打开官仓,赈济灾民。
渥雳认认真真地听着,这位大臣甫一说完,他便准备开口,解决这一棘手的问题。
谁知,他含混不清的话语还未发出,一旁脆生生的女声,已经率先呈现。
“还等什么,灾情刻不容缓,你身为官员,有义务尽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治下百姓,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安慰。立刻打开官仓,赈济灾民。”
说完,她将焦急的目光看向渥雳,后者正在点头。虽然做不出含笑的表情,渥雳望着她的目光,还是呈现出一丝莞尔。他身为一国之君,土地广阔,美丽富饶,但在辉煌的表象下,却也是天灾难躲。人们要与自然和平相处,也要勇于对抗灾害。这些之于他,已是习以为常。不过晓晓不同,这姑娘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半点苦。
很快地,他便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他的旨意。晓晓看了之后,连连点头赞许,继续说道:“还有,拟旨,通告天下,从此后,凡有水旱灾害,地方官员可以不经请示,先行打开官仓赈济百姓。而后再将一切情形,巨细奏报。”
大臣连忙应道:“臣,领旨谢恩。”
屏风内的晓晓与渥雳对视一眼,渥雳伸出他的拳头,晓晓则伸出自己的木棍胳膊,轻轻地敲击在一起,庆祝胜利。这场早朝大戏,事先未经过任何演练,但台上的两人一唱一和,却是心有灵犀。
很快地,又一位大臣走出队列,呈上自己的奏折。
渥雳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便在纸上为晓晓介绍:掌司法刑狱的官署法司的最高长官廷尉卿,管理天下刑狱。每年天下断狱总数最后要汇总到廷尉倾处,疑难案件也要报请廷尉倾判处。此官员还可以根据诏令,逮捕﹑囚禁和审判有罪的王公大臣。
晓晓惊叹:好大的官。不对,不应该说他的官职大,而是他的权利大。那么,这位权利大于天、一挥手就可以决定千万人生死的大臣,他想要奏报些什么内容呢!
伴随着这位大臣的汇报,听着听着,渥雳悄悄看向一旁,果然发现身边女子的脸色都变了,整个人的全身都蒸发着怒意。
“延廷尉!”这位官员的汇报刚刚结束,她便压抑着怒火,出声唤道。等了一会儿,却又发现,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她看向一旁的渥雳,而对方正无奈地高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是廷尉倾。
渥雳拿她也是毫无办法。这小丫头,连人家具体的官职叫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就知道生气了。
“廷尉倾。”晓晓这次便叫对了。什么了不得,不就是很拗口。
在呼唤着这位大臣的官职之时,晓晓的怒气便已延烧到了屏风之外。
这一点,就连屏风之外的廷尉倾都感受到了,他连忙跪倒:“臣在。”
虽然愤怒,但晓晓努力地压抑着,她对于前因后果并不了解,所以必须问个清楚,不能妄下结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法司宣判的案件,被判处死刑的犯人,竟然多达三百七十九人。你奏报上来,目的是要同时处决。三百多件犯人被判了死刑的案子,你一次上奏,我问你,你可有案卷同时呈上。每一个案子,你是否都能详细说明情况?”
“这……”廷尉倾语气中多了一丝迟疑,少了一些底气。
果然不出她所料。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晓晓气得在屏风内走来走去:“你确定吗?你确定这里面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吗?”
三百七十九,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数字,而是三百七十九条人命。她没听到也就罢了,这一次她听到了,一次要处决如此数量庞大的犯人,那么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臣……”
廷尉倾半天不敢给出任何保证。他确定吗?案件并非他一一审理,大多只是由他审核,甚至更多为下属审核,若真的要他打包票,那他……
大臣迟迟不开口,晓晓就更加气愤:“你是否敢当朝拍着胸脯说,不会有问题?你要知道,若有一件是冤案呢,被处死的那个人,永远都没有为自己申诉的机会了。你想过没有?”
晓晓越说越急,越说越气:“我问你,死刑是否过滥?有法是否未依?依照律法行事,这才是司法的主流。你身为延廷尉还是延尉廷还是延尉倾的,权势滔天,难道这点法理都不懂吗?”
气死她了。说杀就杀,一杀就是三百多人?这还只是一个月的量?这些年里,他们究竟处决了多少犯人,真的都是罪恶滔天、法理难容吗?
晓晓的爆竹脾气,点火便着。自始至终,渥雳在一旁,连“嗯哼”的机会都没得到,更别提女孩儿说的哪一句是来自于皇帝的意思了。
眼见自己的权利惨被架空,而为此犯下欺君之罪的女孩儿却未感到丝毫有趣,反倒是气冲斗牛,渥雳也只好站起身来,走向晓晓。他摇不了脑袋,便对着晓晓,轻轻地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动怒。并在纸上写下他的意思。
晓晓看了他写下的话之后,怒气才消减了一些。
“廷尉倾。”她深沉地唤道。多亏了渥雳,这一次她又叫对了。
“臣在。”廷尉倾还跪着,诚惶诚恐地应道。
“此次你所奏报的案件和即将被处置之犯人,立刻进行复议,拿出确实的证据,看是否有被冤枉之人。”晓晓说道。
“臣遵旨。”廷尉倾连忙领旨。
晓晓又按照渥雳的意思发言道:“拟旨,凡各地方的死刑判决作出后,必须三次奏报皇帝批准,经过三轮审查,待批准下达三日后方可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