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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舟的忧伤

在生活浪潮中对于遇到的各种不同于自己对人生的期待,起初会觉得那么多事情太过偶然,随着经历渐渐丰厚起来终于明白这才真正是命运常态。偶然的只是我们太过薄浅的认知,人生的无奈状态实属必然。

沈星遥暑假里接触到的这几个孩子都在心理上存在多多少少的问题,她一开始慨然于生活的戏剧化安排。

孙小舟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出身于单亲家庭的一个小孩子,刚认识那会儿,孙爷爷把他家所有情况都告诉了她,真正接触近之后万万没有想到具体情况来得更加复杂。

到小舟家第一天,孙爷爷、孙奶奶当着孩子面前就说起小孩子爸妈离婚那时的各种情况,孩子还不到2岁,两人分手了,孙奶奶声音里透出的一种凄然直入星遥内心,她的眼里泪光泛起。

悄悄瞥一眼看小孩子,虎头虎脑,眼神木木的,他们怎么可以当着孙子的面儿再提起这些伤心事?难道不知道这些话每说出来一次听到小孩子的心里又是一针?

还是沈星遥心太多?她的眼泪和笑容一样多,只是别人看不到,或者笑容永远在人前,眼泪从来在人后。一度她在想为什么那一个悲伤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窝在以为安全的角落里释放泪水之后告诉自己继续坚强?

另一半阳光明媚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喜欢她的笑容,那么纯净。

难道自己是一个虚伪的姑娘?一遍遍追问过后,看清根植在自己灵魂深处的倔强。她不可能把另外一个脆弱的自己告诉别人,出自本能。

其实,她有多想有那么一个人真正走进自己完整的世界。星遥常常想起,自己发给那个人的信息:你是唯一一个我遇到过,我愿意你走进我世界的人。

能认识一个人有多难?在他眼里只看到星遥纯真可爱的一面,他怎么会想得到这个小姑娘承受了多少命运的洗礼?他只是以为沈星遥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傻丫头。

在星遥世界里很难接受别人对自己家庭情况的询问,只要可以避免就不去谈起。并不是脆弱,无法面对生活抛给自己的不幸,只不想任何人觉得:这个姑娘这样不幸,这个姑娘是如此坚强。

对于往事,永远埋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她已经长大,不再因那些过去而跌入到落寞情怀,平淡到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她就是坚强,但她一点也不愿意别人给自己一个坚强定义,沈星遥也喜欢自己总笑着的模样。

孙爷爷、孙奶奶如此毫不避诲说所有一切,小舟心里是不是也会像星遥一样敏感?是不是也会在听到述说时疯狂地想要逃离现场,逃离人海,逃离所有悲伤。

沈星遥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在小舟脸上只有星遥无法猜透的安宁,这只是一个孩子。又是离婚,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离婚?大人们怎么能想到父母婚姻关系的破裂在小孩子心里会留下多大的伤疤?

小时候,沈星遥以为自己不幸,现在发现全天下有这么多不快乐的孩子。也许,其实每个人都不是旁观者想的那么幸福,我们谁都有命运安排给自己的心理阴天。

小舟是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的孩子,有个大大的脑袋,皮肤黑黑的,很憨厚老实的一个小孩子。只是,这孩子成绩差到无法谈及,在他爷爷奶奶那里这是极其丢人的一件事情.星遥无法理解。

他们家门口有其他邻居在的情况下.孙奶奶尤其避讳。起先没有察觉,直到有了在他家的第一次冲突过后才意识到孙奶奶关于孙子成绩强烈的自卑感。沈星遥从小就是好学生,自己弟弟成绩却很差,但她从来不曾觉得功课不好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关于沈星遥的优秀成绩,很多人也许会认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无非通过努力学习改变命运。恰恰不是,她从来不曾想过因为将来要过怎么好的生活而逼迫自己努力学习,这也就是觉得自己自私的本质体现,这其中所纠结的矛盾曾困扰了大一整个下半年的沈星遥。

经历过各种起起伏伏,星遥已经深深洞悉刻入自己命运骨髓的自由意志。

沈家可以说没有什么文化人,对于要不要好好用功读书也就没有什么压力。从小就喜欢上课跟着老师的眼睛走入各种思维迷宫,老师都说沈星遥是那种可以达到上课百分百效率的学生,所以基本不下课再多学什么,成绩就蛮不错的。

学习好只是因为刚巧喜欢上课。上大学以来,她之前教过的很多学生都是成绩不好的学生,然而她真心说着欣赏每一个孩子的个性。

那时候,班里孩子们都觉得这老师有点意思,和别的老师不那么一样。沈星遥不喜欢大家对于现在所谓“学习”如此盲目崇拜迷信趋势,扭曲了她世界里对于纯粹的追求。

然而,她之所以有了现在这份工作正是有了这样的市场需求,这本就又是一个矛盾存在。

与小舟相处中喜欢把他当做一个自己的孩子去对待,真正心与心对话,一起静静地,听他讲话,陪着他,让他的世界里不总是自己一个人。

每次一进门,小舟爽掉两只鞋子,跳上床,躺床上打开空调:“老师,我们吹吹凉儿,”他憨憨地说着,沈星遥躺在床的这一头,凉风习习。

“老师,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老师,我给你唱一个歌儿吧。”

“老师,昨天我去老妈那里去了,我们去游泳了。”

星遥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让悲伤不那么浓烈了,这或许也参杂了一己私利,毕竟可以不那么辛苦教学。说到底,我们这个世界究竟会不会有纯粹的存在,就好像那部电影里说的,我们都知道:平行线是永远不会相交的,但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里,无法提供一个条件去真正证实。

大多数真理只在一种相对中成立,我们那么努力了,还是没有找到一种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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