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也低下头，嗅了嗅袖口，只道：“哦，原来侯爷喜欢这个香味。这是京中胭脂铺新晋的，叫做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
她虽然记不住了，可她能从气味上分辨出来几种，有茉莉……有檀香，香草，广藿香，还有什么呢。
厉麟听她一样样地说着，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的身前带了带，道：“你的鼻子怎么怎么灵？”
夏小星笑着道：“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做狗鼻子。就是因为我的鼻子灵敏。”
厉麟听完这话，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拧起浓眉，目光渐沉，当即发问道：“谁敢这么取笑你？你家里人……太过分了。”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分明是生气了。
夏小星稍微有点懵，反握住他的手，道：“侯爷生什么气啊？不过就是句玩笑话罢了。”
“这不是玩笑话，这是轻贱别人的放肆。”
夏小星后知后觉，只觉自己说错话了。
作为现代人，什么狗鼻子啊，单身狗啊，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太介意。不过，厉麟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心思敏感，在所难免。
“侯爷，真的没什么，就是一句玩笑话。你别生气啊，你这样……我很尴尬啊。”
厉麟深深看她，眼睛里透出隐隐的心疼，深吸一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夏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夏小星见他想多了，忙安抚道：“我过得挺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她顺势起身，往他的跟前一站，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他的头，揽入怀中。
厉麟微微侧过脸，长叹一声：“好什么好？你不是说，你差点丢了性命吗？”
她离家出走的理由，不就是因为有人要害她吗？
夏小星淡淡道：“我福大命大，到底没死……多亏了他们，我才能痛下决心，离家出走，然后遇上你，然后……”
厉麟静静听着，见她突然不说了，微微抬头看她：“然后什么？”
夏小星嘴角含着笑，低了低头，照着他光洁的脑门儿，使劲儿地亲了一口，发出“啵”地一声。
“然后和你成了亲，一辈子都不孤单了啊。”
她清甜无忧的笑容，令人心动。
厉麟单手抚住她的腰，双眼漆黑如墨，沉声道：“是你先招我的，所以一会儿可别怨我。”
夏小星眨巴着一双星星眼，还未来得及发问，他突然发力，让她的双脚离了地。
眼前的一切都晃动起来，兜兜转转，定睛看去，正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他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竟有些不怀好意。
伴着轻微地喘息，帘帐缓缓落下，遮住那羞人的画面……须臾，只有一件件被揉皱的衣裳被扔了出来。
…
佛堂静谧。
沈苏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面前是低眉祥和的菩萨，身后是茫然无际的茫茫夜色。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个窟窿，凉风透过，来来去去，吹得她满身寒意。
沈海堂……
这名字被她揣在心间最隐秘的角落，多年不曾被提及，被问起，就连她自己也不敢想，他还活着吗？
她最疼爱的弟弟，那个俊朗白皙的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和父亲足有七成相似。
虽然他是庶出，却是最像父亲的孩子。
长辈们都很喜欢他，可兄弟姐妹们都对他冷冷淡淡，只因他太过得宠了。
有好孩子就会有坏孩子。
沈苏还记得海堂七岁时，放风筝被起哄，差点从树梢上摔了下来。
原以为自己都忘了，可静静一想，过去的一幕幕，宛如昨日重现那般清晰。
沈苏的胸口一阵闷闷地痛。
当年，她知道她的家人全都获罪之时，她曾经动过轻生的念头，可张嬷嬷说了一句话，让她打消了念头。
“若是娘娘自戕，那么沈家就真的一个人也剩不下了。”
若她还在，圣上心有顾念，总不会对沈家斩草除根的。所以，沈苏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可惜，没过两年，发配边疆的弟弟们，死的死，丢的丢，竟是半点消息也听不到了。
哀莫大于心死的滋味，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她还要了解。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景仁宫。
她听到了弟弟的消息，让她的心中居然多了一丝希望。
沈苏闭目叹息，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劫不复”的打算，谁知，居然为了一个还尚且不能兑现查证的消息，就这样退让了。
沈苏啊沈苏，你到底还是不够狠，不够聪明！
张嬷嬷看着主子寂寥单薄的背影，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娘娘，刚刚来人传话说，圣上摆驾景仁宫了。”
沈苏听了毫无反应，仍是闭着双眼，跪在那里。
张嬷嬷只好又道：“娘娘，咱们该准备着接驾了。”
难得，圣上会在这个时辰过来，保不齐，还有留下过夜的可能……那么，主子苦熬十年，总算是得到了圣上的恩宠，有了安身立命的筹码。
沈苏终于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张嬷嬷，道：“你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今晚谁都不想见……”
“娘娘，这不好吧。您之前不是一直都盼着圣上来吗？”
不惜自残装病，也要见到圣上一面，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沈苏望着张嬷嬷：“你不要管这么多了。本宫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时辰也不早了，让圣上早些回去，免得耽误朝政。”
张嬷嬷轻轻叹息一声，当然只能照办。
她硬着头皮，来到殿门外，看着正迈步走来的圣上，匆匆迎上，跪拜道：“圣上，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谁也不想见。”
朱铭闻言，脚步立即顿住，眉心一动，似有不信。
他不过是来看看她，顺便和她说说除夕夜宴的事，没想到，居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一旁的宁玉怔了怔，睨着地上的张嬷嬷，心中暗道：这皇后娘娘唱得是哪一出啊？之前，巴巴地求着见圣上，现在又摆起架势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