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疾抽回自己的手，替沈沐秋拉拢狐裘披风，“我手凉，你顾着自个儿。”
沈沐秋也没再坚持，反倒将手伸到凤无疾怀中取暖，凤无疾看了怀中的柔荑一眼，眉目转喜。
缓了缓，沈沐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出憋闷了许多天的不安，“无疾，我已有孕，那...解药，你可有服过？”
凤无疾说过他虽已有解药，可为怕人疑心，并未服下。现在她已有孕，而他身子依旧冰凉，体温不如常人，必定是还未服过解药。
凤无疾眸色一冷，皱眉道：“这话别在外面提。”
沈沐秋看了凤无疾一眼，自那日知道有孕后，他们便没有提过，只有心照不宣。
“秋儿，凡事我自有主张，你安心。”凤无疾揽过沈沐秋，这些日子，他怎不知她心中担忧？
许多事，不可说。
虽说沈正行和霍仪不喜热闹，但也不阻止下人们热闹，刚到府外就听见下人们的欢声笑语。
守门的下人看见凤王府的马车，立刻迎了上去，“奴才见过王爷王妃。”
“起吧，今儿大年初一，不必行礼了。”沈沐秋笑着说，拿过丁一手中的礼盒，递到下人手中，“去告诉老爷夫人，说我和王爷过府了。”
下人接过礼盒，一人先进府通报，一人引着沈沐秋和凤无疾进去。
一进府，原本在追逐嬉闹的下人们连忙跑来请安。
凤无疾在沈沐秋前身侧站着，稍稍挡住她一半身子，为怕兴奋的下人不小心碰着她。沈府不比凤王府，下人们并不严遵规矩，不会谨记尊卑有序。
“都起吧，你们玩你们的，一个个行这么大的礼，小姐我可没有给你们准备红包。”沈沐秋笑着说，拉起身前最近的紫锣。
“小姐，昨晚老爷夫人和大公子已经赏过了，今儿人初一，行礼是应当的。”紫锣笑着回道。
话刚说完，沈正行和霍仪已经走了过来，刚准备行礼，沈沐秋一把抓住沈正行和霍仪的手，“爹娘，你们这是折煞女儿了。”
沈沐秋动作又快又急，凤无疾还真是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沈沐秋手腕。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这么在乎这个孩儿。原以为自己是怕沐秋伤心才会费尽周折留下这个孩子，原来，他自己也很想要这个孩子，怕他们母子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沈沐秋察觉手腕处有微微疼感，她回头沿手腕处看去，对上凤无疾的眼，只见他朝着自己摇了摇头，沈沐秋悄悄吐了吐舌，表示自己知错了。
几人到了正厅，颜培朝和沐衫云也一前一后到了。
“秋儿，知杏和国舅爷...”一到正厅，沈正行就忍不住想问关于赐婚的事，他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赐婚，或许凤王府知道什么。
沈沐秋点点头，面色略有担忧，却还是宽慰道：“爹，赐婚已成，国舅爷也并未拒绝，这也正遂了知杏心愿，您不必过于担心，毕竟知杏是和顺公主，又是皇家赐婚，国舅爷不会对知杏如何的。”
“可...国舅爷心中丝毫没有知杏，知杏进了国舅府，要如何安身？”虽说阮知杏只是他外甥女，但他看着知杏从小长大，与亲生女儿无异。
“爹。”沈沐秋轻唤了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故意看了凤无疾一眼，略带委屈似的说道：“当初秋儿嫁王爷，王爷心中也没有秋儿的位置，如今还不是在凤王府活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
沈正行竟和凤无疾异口同声。
沈正行尴尬的看了凤无疾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知杏和秋儿心性不同，何况当时赐婚是凤无疾主动提的，并非秋儿纠缠，秋儿也没有用尽心思让皇家出面。
“秋儿，你可不能拿我同长孙锦比较，你也不是阮知杏。你若是她，那在凤王府的位置可不一样了。”凤无疾慵懒着说，丝毫不在意阮知杏是沈正行外甥女。
“凤王妃，云衫可真是羡慕你，凤王爷待你竟这般的好。一般女子出嫁后都难得回娘家，更没有大年初一便回门的，可见王爷心里多看重王妃。”云衫突然出声，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颜培朝。
沈沐秋也不动神色的看了眼颜培朝，随后笑着回道：“他日云姑娘遇见命中注定的良人，他也会如此待云姑娘的。”
云衫笑着点点头，带着淡淡悲哀之情，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颜培朝，颜培朝微微垂目，似乎没有注意到。
凤无疾看了颜培朝一眼，神色莫测。丁一查出的消息，和别人知道的相差无几，他是当年霍敬将军从安浔带回来的战场遗孤，十岁进入霍府，后霍将军辞世，送入沈府，沈正行收为义子，处理沈府大小事务。
如果说他确实是永兴遗孤，怎会让东临国公主千里迢迢为他而来？按说他们并不相识，沐衫云又怎会出现在沈府，用那样的目光看他？若为政事，沐衫云不该潜在沈府，在沈府只会一无所获。
颜培朝始终不发一言，在一旁陪坐。
“大哥？”沈沐秋轻唤了一声。
颜培朝这才第一次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秋...王妃？”
云衫立刻看了沈沐秋一眼，再将视线转向颜培朝。
“大哥，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你怎么沉默不语，满腹心思的模样？”沈沐秋轻声问道，大哥年岁不小，按理说早该成婚生子的了。如今有个不错的姑娘就在眼前，他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怎得还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颜培朝垂眸，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说道：“王妃多心了，臣只是为知杏担心，毕竟她心爱的男子心中毫无她的存在，即便因皇家之命不得不接受，只怕日后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沈沐秋是心中有数的，颜培朝怎会为知杏担忧呢？既是假话，沈沐秋也不想出言宽慰，只柔和一笑，扯了扯一旁的凤无疾，“我肚子饿了，我们去饮香茶楼吃些糕点如何？”
“好。”凤无疾起身，又朝着沈正行夫妇说道：“本王和秋儿去集市走走，午膳时再回府里用膳。”
厅中所有人皆起身。沈正行问道：“今日路上人多，可需要老臣派人跟着？”
凤无疾挥挥手，“不必了，有丁一在，无妨。”
帝都集市本就是永兴最热闹之地，加上新年第一天，那就更加热闹了。街上行人比往常多了一半，无论男女老少都换上了新衣，脸上洋溢着新年的快乐。
“你胃口并不大，早上吃得又不少，怎又饿了？”凤无疾拉着沈沐秋的手，将她裹得严实，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
沈沐秋艰难的偏头看了凤无疾一眼，她裹着狐裘上的帽子，连转个头都觉得费劲，她瘪瘪嘴，说道：“你明知故问！原本沈府中大哥和我最好，任何事都不会瞒我，可如今，他心事重重，开口同我说的话是最明显不过的谎话。不用拆穿就知道的假话，我听着不舒服，索性出来觅食算了。”
“你呀，就是太聪明了。”凤无疾淡淡说道。颜培朝身份未明，又怎么做到坦诚相待？若他日得知颜培朝身份真的有异，又不知沐秋该如何想了。
饮香茶楼比往日更热闹，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热情的说道：“二位里面请，这边走。”
凤无疾环视一周后在某处停下，他忽然拉住沈沐秋，“秋儿，我们去那边。”
沈沐秋一愣，不解地看着凤无疾。寻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去，“长孙锦？”她又回头看着凤无疾，想看明白他为何要和长孙锦坐到一处。
“他借酒消愁，定是为了赐婚一事，有你开导一番，他能舒心些，对阮知杏也会更好不是吗？”凤无疾淡淡说道，拉着沈沐秋朝长孙锦那桌走去。
长孙锦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并未在意有人靠近。
“国舅爷，好大的兴致，大年头一天就独自外出喝酒了？”凤无疾云淡风轻般说道，扶着沈沐秋在长孙锦对面坐下。
长孙锦猛然抬头，看了凤无疾一眼，目光转向在对面坐下的沈沐秋，她穿着粉色狐裘披风，两缕发丝垂在胸前，脸上略施粉黛，煞是可人。
“沈姑娘...”长孙锦低唤了一声，放下手中酒杯。
沈沐秋轻轻莞尔，对一旁的小二说道：“将酒撤了吧，换些清茶来。”
小二为难的看了眼长孙锦，长孙锦顺从地将酒壶酒杯递给小二，挥挥手让他下去。
“国舅爷，听说太后赐婚您和知杏，沐秋应该说声恭喜。”沈沐秋缓缓说道，也知道这话在长孙锦听来必定不舒服，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让他随心抗旨。
长孙锦苦涩一笑，“沈姑娘，喜从何来？不过不得已而从之。”
“秋儿，我去聚客楼给你买碗莲子羹来。”凤无疾忽然开口。
沈沐秋拉着他的手，有些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我去去就回，有国舅爷在，无碍的。”凤无疾拉开沈沐秋的手，面色温和的说，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