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不紧不慢的抽了几口,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听以前的老人说的,当时我还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傻小子,当时老人告诉我,这个东西挖出来有年头了,得有好几百年。当时挖出来的时候,凡是在场的人白天都好好的,可是一到晚上都发了疯似的自杀,他们的家人就只能把他们绑在支柱上。后来当时的村长从外面请来了一个风水先生,那个风水先生看了一眼就说这东西不吉利,他立即就让人把这些陶像搬到这里,做了一场法事,又派人买来一把刽子手里杀了无数人的砍头刀压住它们,这才平息了。”
“那那些发了疯的人后来怎么办了?”于河忙问。我知道他的意思,那些发了疯的人真的跟我们很像,或许这些鬼崽就是白条口中的肉泥偶。
老人扔掉手里的烟头,接着说道:“那个风水先生就让猎人打了许多黄狼回来,把他们的皮趁着新鲜披在那些发了疯的人头上,又让他们的家人点上许许多多的香,拿着站在他们后面,一如夜就闭上眼睛,等到三更一到,就敲锣打鼓放炮仗,炮仗一停,就立即把黄狼皮扔到火炉里烧掉。后来那些人按照他的说法做了,果然第二天人都好了。”
我看了一眼于河,于河也看了一眼,我们两个拔腿就往村长家跑,我感觉现在的速度都能赶上博尔特。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白条也回来了,我立即让白条去村东面看看那些陶像是不是肉泥偶。白条刚开始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就是撒开膀子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他冲着二叔点点头,我就知道小太爷猜对了。
于河就把那个老大爷的话重复了一遍,二叔愣愣,回屋里去找村长。没过几分钟村长就急匆匆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村长回来的时候已经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装着四只黄狼。这山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可以做猎人,为了防止黄狼偷鸡,他们家里都会在鸡笼旁做陷阱,村长就是这样找到了四条还活着的黄狼。白条又跑到小卖部里买了几挂春节时候剩下的爆竹,这东西放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管不管用,大山里又潮又湿,谁知道会不会到了关键时候拖后腿。白条为了以防万一,买回来就放了一挂,还别说挺响的,笼子里的黄狼都被吓得乱窜。
这还有段时间才到晚上,我想着刚才那个老大爷说的话,就问于河:“河子,三更是什么时间来着?”
于河用看文盲的眼神一样看着我,缓缓说道:“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你个文盲。”
我哑口无言,行,你说我是文盲就文盲吧。
这一天百无聊赖,我跟二叔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他手里拿着一个破蒲扇在那里扇来扇去,让我有些心烦意乱,不过有一天还好,二叔还不是替我扇扇,驱赶想要上来饱餐一顿的蚊子。
我问二叔:“二叔啊,你跟村长说了什么,他怎么这么帮我们啊,好像是连问都没有问。”
二叔听到我问他,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就是长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青子啊,等你在社会上混久了就知道,这说话的魅力要比任何魅力都大。”
我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点点头,却换来二叔戏谑的一笑。
这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村长家就跟过年似的,村长又找来两个本家儿一起帮忙,白条的刀很快不到几分钟就将那四条黄狼活剥了,血淋淋的皮毛披在头上让我颇为恶心。村长用三个搪瓷脸盆作火盆,一看不够,又搬出来一个锅,我看到他这么尽心尽力的样子,心里颇是觉得对不住他。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那老头儿说当时点香的是当事人的家人,我们这非亲非故的行吗?我将自己的疑惑告诉白条,白条骂了我一句:“你个臭小子钻什么牛角尖,五湖四海皆兄弟,只要是炎黄子孙都是一家人。”
我无话可说,乖乖坐在椅子上,头顶上沾上血,非常痒,我还不敢挠,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一点,村长敲锣打鼓放鞭炮,我们身后的人把黄狼皮扔进火里,一股烧焦的味道布满院子,我想起刚才血淋淋的一幕,没敢看火盆。
我刚才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时候倒是想起了一个爷爷朋友讲给我的故事,也是关于黄狼的,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还是讲一讲比较有必要。
我们这个地方把黄鼠狼称为黄狼,其他地方应该会称之为黄鼬、金貂鼠、黑鼬鼠,甚至有些地方叫它筒子猫。无论它叫什么,都是和老鼠、狼、猫扯上任何的血缘关系,无非只是因为它长得太像这些东西了。我小时候见过几次,不过都是没有骨肉的皮,现在这种东西要少了很多,怕是当年打四害的时候都杀绝了。这种动物顶不是东西,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要不然也不会跟狼扯上关系。
小时候又一次过年,我堂叔下山来给长辈们磕头。那个大年夜雪很浓,堂叔就撑着一张晒干的黄狼皮下了山。奈何我小时候见识的确是少得可怜,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当我兴致勃勃的看到那一双干瘪发黑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嘴巴的时候,全家人都被我气壮山河的哭声搅得没有吃好年夜饭。
后来我大一点儿才无意中知道了这个故事,我想这故事的前半段应该是真的,后半段我觉得全是后人杜撰的。毕竟那些爷爷辈的人都很是迷信,更何况酒后的话更当不得真。
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是我爷爷的伙计------老胡头儿,想当年也是跟着我爷爷走南闯北混饭吃的兄弟。故事的主人公是隔壁村的,大抵是跟爷爷他们两个认识。由于这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我主人公的名字,我只能用”老头儿”来代替。在江北这个地方,“老头儿”这个词不是轻蔑不敬的说法,而是对不认识的老年人的称呼,意义上跟“阿姨”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