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语凝看清他们的第三位客人时瞳孔微微一缩。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水境里遇到的普通修士，他还是那幅打扮，半旧的朴素道袍，背后负着长剑，扔人群里分不清的长相。
只是修为从之前的炼气期换成了筑基后期，如果她猜得没错，骨龄也换老了。
沈慕然也一惊，这不是在殷镜鉴宝斋外遇到的那人？殷镜之后称他为贵客？他怎么会在这里？
“彼岸花神。”他道，笑容温和。“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莫语凝僵硬道，今天还真是热闹极了。
“你们又认识？”沈慕然大惊，“他不会也是什么仙神吧？”
修士笑了，莫语凝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摇摇头道：“我不认识…我在水境见过他…”
“在下游沉阳。”修士却欠了欠身介绍自己。莫语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红染之前说了一句“我和沉阳中立”。
“啊啊啊啊啊啊——”莫语凝跳起来抱住沈慕然的脖子拼命摇晃，“你这个乌鸦嘴他真的是仙神啊！！！！！”
沈慕然被摇的头晕，但是莫语凝的话让他更晕，两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肩膀尖叫。
游沉阳始终微笑看着他们胡闹，等他们俩平静下来才笑道：“两位之前都见过我，没必要如此紧张吧。”
“你在哪里见过他！”莫语凝抓住沈慕然继续摇晃。
“殷镜门口！殷镜门口！”沈慕然连忙招认，“我根本不认识他！就是在门口看见过一次！殷镜说他是贵客！就是那个贵客！把我挡在外面的！”
莫语凝松开手，“你和殷镜还有关系！”
游沉阳微笑，“当然。”
他轻描淡写道：“他是我弟弟。”
空气霎然安静。莫语凝和沈慕然目瞪口呆。
半晌，莫语凝颤抖着举起手，“你…你说什么？”
“殷镜是我弟弟。”游沉阳平静的说，转而又笑笑，“准确说应该是镜像，不过这不重要。”
“什么意思？”沈慕然警觉道。
游沉阳笑笑，“说了不重要。”
他的语气虽然像唠家常没有一点不喜掺杂，但莫名的有一种力量压制着沈慕然让他不敢再放肆。小金感觉到了游沉阳的气息从布袋里钻出来，这一次剑阁也搞不清怎么想的，小金也没有没收。
游沉阳看向小老虎，神色微有变化，平淡的笑意终于上挑了挑，他的笑容是很平易近人的，虽然普通但就像邻家一样亲切。不过莫语凝却感觉他这个笑容有点轻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微微摇头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想到你还活着。”游沉阳眼睫微垂，立刻又抬起比之前更明亮，“白虎。”
小金的眼睛变得赤金，沈慕然受到影响微微一晃，莫语凝连忙按住他，冰凉的吊坠贴上他的肩膀唤回了一些理智。
“呜——”小金也被一震，但对游沉阳的怒气更重，柔软的小肉垫里窜出利爪，雪白的犬齿也若隐若现。
他用力一扑轻而易举的穿过结界，游沉阳没有闪避，只是抬起一只手。
指尖微挑，细微的丝线牵动着绳索。
小金突然调转了方向撞向墙壁，幸而在撞击的前一刻刹住了车又转过身扑向游沉阳。
他的眼皮都没跳一下，三根手指依次抬起，动作优雅的像在拨弄琴弦。
小金像抽了风一样在空中乱跳，沈慕然也被无形的丝线束缚，要莫语凝拼命压住他，几乎要坐在了他身上才阻止他和小金一样到处乱撞。
“巅峰时期的你尚且奈何不了我，白虎。”游沉阳的手指最后再空中一按，丝线在月光石下闪烁过不可见的光，小金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一抬手，小金浮到半空中好让他更方便的观察，沈慕然也动不了，莫语凝松了口气从他身上下来。
“呜呜呜——”小金的表情丰富的可以做成一整套鬼脸。
“他说什么？”莫语凝低声问沈慕然。他虽然身体动弹不了但可以说话，沈慕然皱了皱眉道：“妖王，你这个混蛋，要是我没有受伤怎么会被你摆布。”
“好了。”沈慕然毫无波动的台词让莫语凝感到了深深的尴尬，她站到结界边上看游沉阳，“你是妖王？”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他可以控制小金。
游沉阳笑道：“这的确是我的一个名字。”
他依然普通到了极点，可再也没有人能小看他。小金仍在挣扎怒吼，即便他的声音细嫩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沈慕然还在翻译，“我才不是你控制的妖怪，我是神兽白虎！你算什么东西，见风使舵的懦夫！”
“够了，别加上语气波动，你不是这块料。”莫语凝觉得自己难以忍受了。
沈慕然估计也觉得不太对劲，乖乖闭上了嘴。但没多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道：“你说他和书啥是怎么回事？”
莫语凝先是一头雾水，随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和小金说话。
小金对于他的提问表现出了出离的愤怒，又是呜呜哇哇一阵，沈慕然皱眉，莫语凝看他的表情实在忍不住问道：“他说什么？别重复说！”
“他说……”沈慕然有些踌躇，“妖王是个见风使舵的懦夫，在和一个叫做书空的家伙打工，试图控制高贵的他…”说到这里沈慕然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道：“叫他滚回去干自己玩蛇虫的下贱活儿。”
莫语凝脸色一变，游沉阳倒是毫不在意，点了点小金的脑袋手指在上面摩挲，小金对于这种侮辱的动作几乎要气晕过去了。
“你和书空是一伙的？”莫语凝质问。
游沉阳笑道：“看来红染刚刚的话是白说了。”
莫语凝脸色更糟了，“你偷听我们说话？”
游沉阳笑道：“红染的性子怎么会允许我偷听？不过是回溯罢了。”
他的话莫语凝也听不懂，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解决由我开始的事情。”游沉阳说道。语毕他伸手冲结界一点，牢门立刻破碎变得畅通无阻。他放下手，小金被扔到沈慕然怀里。
“有缘再见。”游沉阳道。
“咳…”沈慕然从地上弹起来，小金也恢复自由愤怒的到处乱跳。莫语凝给他拍了拍背，低声问：“你没事吧？”
“这个人到底…”沈慕然原想抱怨两句，说到一半意识到他们已经知道了游沉阳的身份，改口道：“到底是干嘛的？”
“我觉得你可以问他。”莫语凝指指牢门外乱窜的金光，“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走为妙。”
她看了眼原本盛放子青和嫣珠幻体的地方，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在剑阁监视下也不能神识传音，他们之间完全失去了联系。
“要不要留什么线索？”沈慕然也知道她的苦恼，提议道。
莫语凝也有这个想法，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剑阁有擅推演者，万一堪破了我们的线索更糟。他们知道我们跑了应该会出去会合的。”
“好。”沈慕然点点头，“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虽然出了牢门，但外面仍有守卫，莫语凝暗自懊悔为什么不求游沉阳把他们彻底送出去。
解决由我开始的事情……是指殷镜让他们去剑阁吗？可那不该是说我弟弟开始的事情吗？镜像…又是什么？
莫语凝摇摇头甩掉满脑的猜测，外面的守卫都是筑基期，沈慕然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解决他们并不是很难，怕就怕有人突然巡视，不过萧云竹刚刚来过，掌门也才走，应该不会立刻过来。
风行……风行倒是可能过来，不过他不足为惧，沈慕然筑基期就能吊打他，结丹了想要轻松处理掉也不难。
关押他们的牢房在地下的最深处，这一整条通道里只有这一间有人，其他的都是空房，也没有守卫。他们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利，就是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有录影符监视或者有守卫巡查，莫语凝一直用吊坠掩饰自己。等走完灵力已经消耗了一半，冷汗也浸了一身。
“你们不会以为，进了这里还能混出去吧。”
萧云竹的话突然在耳畔响起，更加重了她的恐惧，不知为何，这条地道让她感到了莫名的惊惧，这是在实验室大规模隐藏时都没有的感受。或许是掌门和他们的实力差距太大？还是嫣珠和子青都不在举目无亲的底虚？
“你怎么了？”沈慕然看出她心不在焉，“灵力不够了？”
“还有一半。”莫语凝摇摇头，倒出一枚补灵丹吞下，乳白色的丹液清甜爽口，化作细密的灵流散入经络间。
她取出一面小盾拿在手上随时准备防御，吊坠激起青色的光晕，地道已经到了尽头，她踏上了台阶。
沈慕然紧随其后，台阶约有三十级，外面虽然也在水底没有阳光，但明亮的月光石光芒还是让他们有重获新生的错觉。
莫语凝深吸一口气，准备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许非霜与他们擦肩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