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瑶正吃着芝麻糯米糕,听得这声音,险些没噎着,瞪圆了眼睛看向跪地的小太监:“你叫什么名?”
“奴才豌豆,给宛瑶小主请安,给紫菡小主请安。”豌豆抬起头来,把帽子往后压了压,让自己那双豌豆大的眼睛,露在宛瑶眼前。
宛瑶皱了皱眉,好歹将自己手里的糕点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决定先吃完饭,再问这个死豌豆是怎么回事。
哪知道,膳食才摆好,宛瑶刚要坐下用膳,就被豌豆寻了个理由,扯了出来。
“小主,奴才有件事,想求您帮忙……”豌豆可怜巴巴的说道。
宛瑶扭身往回走:“事情再急,也得先吃完饭。”笑话,留宫住宿的日子,她是经历过一次的,像现在这样四菜一汤的份例,有且只有一回啊。
“真的很着急,您要不过去,奴才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这么严重?”宛瑶狐疑的看向豌豆,眼眸一闪道:“难道上回修补荷包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以颙琰对那个荷包的重视程度,会瞧出端倪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是……是奴才一个做侍卫的朋友……”豌豆脑袋低的不能再低,说谎话什么的,他不擅长啊,可是鄂公公说了,若是不能将宛瑶小主请过去,他脑袋就不用要了。
豌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冉鸢姑姑领着一个身着湖碧色葡萄柿蒂纹旗装的姑姑走过来,指着凤光室道:“瑞汐姐姐,紫菡小主就住这一间,我帮您请紫菡小主出来?”
“不用,听说婉太妃也宣召了人,你忙你的去,紫菡小主是我们贤妃娘娘的侄女,我伺候着,也就是了,以后麻烦你的日子多着呢。”瑞汐笑着说道,手上也没闲着,塞给冉鸢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冉鸢掂量了掂量,笑眯眯的说道:“别说,奴婢这儿还真是有些忙,婉太妃宣召了住在前头的如姗小主与景馨小主,贵妃娘娘宣了猗兰馆的凝碧小主,莹嫔宣了纤恩小主,真真是半点不得闲。”
瑞汐琢磨了下这话,只是笑了笑,不一会儿就领了紫菡出来,往贤妃的景仁宫去了。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储秀宫就空了,六位才入宫的秀女,只有宛瑶一个人乐呵呵的把午膳用了,宫里的御厨不是白来的,做的膳食道道是精品,宛瑶一个人把菜肴包了圆,想着紫菡定然是在贤妃的宫里用膳,本着不糟蹋粮食的态度,把紫菡的那碗米饭也吃了。
豌豆瞧着宛瑶怪可怜的,低眉顺眼的说道:“小主熬一熬就过去了,等皇上亲选的时候,就好了。”
宛瑶深以为然,等颙琰亲选,撂了牌子,她就算是熬到头了。
抱着滚圆滚圆的肚子,宛瑶决定去溜溜食:“你方才说,你的侍卫朋友怎么了?”
豌豆忙上前苦哈哈的说道:“奴才的侍卫朋友被他阿玛训了一通,心里苦闷着,奴才笨嘴拙舌的,不会劝……”
宛瑶一边走,一边听豌豆说,直到走到御花园,七拐八拐的进了一间配殿,漫不经心的往暖阁里去,才踏过楠木和合二仙落地罩,见到落座在罗汉榻上那个身材颀长,清贵逼人的背影……
宛瑶扭头就跑……
然而……
殿门已经被鄂罗哩抢先一步关上了。
宛瑶欲哭无泪,紧紧的靠着殿门不动弹。
这个死豌豆,傻的连皇上都认不得,居然以为颙琰是侍卫,你们家的侍卫能在御花园的殿宇里头随意吃酒啊!
豌豆自己傻不要紧,不该连她也拖下水啊。
殿宇外头,豌豆还想往里去,就被鄂罗哩敲着脑袋,给拖得远远的了:“你是不是傻?皇上与宛瑶小主在里头,你进去干嘛?”
豌豆可怜巴巴的说道:“奴才照着您说的,说皇上是侍卫,皇上这会儿正气恼着,若是宛瑶小主触了皇上的逆鳞可怎么是好?”
“那只能说宛瑶小主命不好,怪不得旁人。”鄂罗哩磨着牙说道:“太上皇刚训斥了皇上,皇上一肚子的气,不找个人灭灭火,倒霉的就是你和我!”
“那现在倒霉的……”豌豆小小声的嘀咕了句,靠着殿门,可怜起宛瑶来,他还惦记着,这是宛瑶出头的好机会呢,旁的秀女是被各宫娘娘召见,宛瑶小主是被皇上召见,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哪知道,一不小心,将宛瑶小主送到了火坑里头?
此刻,倒霉的宛瑶,认命的挪进了暖阁里头,坐在离颙琰最远的玫瑰椅上,笑着说道:“那个……那个豌豆说,你被你阿玛训斥了?为什么啊?”
宛瑶心里暗暗腹诽,颙琰的阿玛就是乾隆爷,乾隆爷什么时候给颙琰好脸色过,那不是每天都要训的吗?
颙琰喝了一壶酒,就发现对面多了一个人形肉包子,在跟他说话,颙琰觉得自己喝多了,瞧瞧,连包子都会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想不通。”颙琰自嘲一笑,连“朕”这个自称都舍弃掉了,他算哪门子的皇帝?
不理朝事的皇帝,又算什么“朕”?
“我来问问你,到底我错在哪儿了?”颙琰唇畔带了丝苦涩,清俊明郎的容颜里,满是落寞,端起酒壶来,往自己的嘴里倒酒。
宛瑶真的不想掺合啊,可看这样子,不说通了,她也走不成,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你做什么事,惹恼你阿玛了?”
“我给我阿玛办了一个盛大的席面。”颙琰吐出一口浊气来:“花了大半积蓄。”
宛瑶咬着手指头,在心里消化了下,这话直白的说,就是乾隆爷的千叟宴,花了国库好多的银子:“这不是挺好的吗?然后呢?”
“然后,这席面原本只用了十两,然而账面上却是一百两,你说我该不该去问一问管家?这余下的九十两到底用在何处?”颙琰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宛瑶深吸了一口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