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妖爷爷沉思了半响，才道：“那么，你便去北平国南离城的往生罢，白夜老板可以帮助你，不过，你得付出报酬，我思你也没有碗口大小的琉璃珠，恩，不如你回一趟大海，找你的那位蚌姨看看她有没有比拳头大的珍珠，或者可以入他的眼。”
我第一次听闻有人需要的报酬是琉璃珠和奇珍异宝，而不是金银珠宝，还真是个奇怪的老板。
我辞别了老树妖爷爷，回到了海里，蚌姨依旧在她的蚌壳里孕育那颗珍珠，我游过去敲了敲她的蚌壳。
一串泡泡从壳里冒了出来，蚌壳缓缓打开了，蚌姨正躺在里面，她眯着眼看了我半响，才道：“你去了人类世界？竟然还怀着个人类的崽子回来了，看来我同你说的话你分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我沉下眼睑，忍住了即将涌出的悲伤，我道：“蚌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看看……”
蚌姨挥了挥手，她道：“你这丫头回来定然不是同我道歉的，说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咬着下唇，低头。
“蚌姨，你有没有比拳头大的珍珠？我需要用到它。”
蚌姨闻言，用她那美丽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直到我生出不安，她才道：“你知道为什么别的小鲮鱼都有父母，可你却没有吗？”
“他们……或许在我出生前，就被天师杀死了……”
这是我很久以前就认为的答案，除了这个，我不愿再知道其他答案，比如，他们将我抛弃了。
蚌姨点点头，“没错，你是鲮鱼族的稀有族类，红眼鲮鱼一族的，你们一族天赋异禀，化为人形的修炼时日远比同为鲮鱼的其他族类要短，你的父母更是你们红眼鲮鱼族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妖力非凡，在产下你不久后，你的父母便接到鲮鱼一族的许多族类都被天师抓走了的消息，他们异常愤怒，要去解救那些族类，临走时，将你托付给了我，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而你的父母，曾经救过我的命。”
“我知道，你需要珍珠，定是去北平国南离城找白夜老板的，他的眼光是极为挑剔的，比拳头的珍珠，虽然稀少，但总还是有出现在人类世界过的。唯有我们蚌族视若生命的本命珍珠，才算是稀有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蚌姨拿出了那颗一直被她护在怀中的珍珠，珍珠泛着微弱的白光，足有小寒瓜大小。
我瞪大着眼睛，连忙拒绝，这可是蚌姨最为看重的珍珠，我怎能要。
蚌姨微笑，将它放在了我的手中，说道：“若当年没有你父母的相救，只怕我现在早已死去上千年了，哪还有这珍珠存在，现下我将它给你，也算是报了你父母的救命之恩，至于珍珠，我还能再孕育出来的，你就不要推辞了，你若要去找白夜老板，就得立即动身，此地离北平国可是有千里之远的。”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将珍珠放在一个麻袋里，动身前往北平国。
我用云尧中举人后朝廷下发用剩的银两买了一辆马车，再给了原来的车夫百两银子，让他带我去北平国南离城，车夫很爽快的答应了。
马车走走停停，驾了二十来天，才到南离城，我辞别了车夫，走向了城东小巷，那里，一盏泛着蓝幽光芒的灯笼正亮着。
我走近后，才发现有两个少女正站在门口，同为妖类的直觉告诉我，她们一个是盏灯笼化成的妖，一个是朵紫荆花修炼成精的妖。
那个手持灯笼的灯妖见我走近，开口问道：“姑娘来此是为何事？”
“寻人。”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连日来都没有睡好，腹中还有个十分闹腾的家伙。
那花妖闻言点点头，道：“姑娘请随我来。”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我只想知道他来生投胎在哪，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足矣。”白衣女子海生道。
她愕然的发现，面前的渡魂香此时才燃尽，她自觉自己的故事是用了约两个时辰才讲完的，但这香，怎么也能点上两个时辰？
老板白夜黑眸闪着微光，他再次起身为她斟上一杯酒，微笑道：“浮生若梦，众生已矣，且饮往生。我的客人，请再次品尝一杯往生。”
氤氲的紫气漫出杯外，溢上她的双眼，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中已没有了先前的火辣与酸涩，反而多出了甘醇和微凉。浮生若梦，众生已矣，且饮往生。
前后两次饮酒，饮的是同一种酒，生出的却是不同的味道。
白夜轻抚着紫玉萧，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还请姑娘在这南离城住上一段时日，毕竟这寻一个人来生在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灯托着下巴，正在惋惜鱼妖和渔夫的爱情故事，却听得自家公子的这番话，忍不住直翻白眼。
这寻人的投胎之事，对自家公子来说，还真不是件难事，自家公子若是兴致来了，去改一两个人的投胎去向那都不是件事，自家公子向来都喜将好办的事说难，难办的事说更难办。
晚灯不知自家公子为何这般说，但她也不会去拆穿自家公子，毕竟，他是她的公子。
白夜看到海生疑惑的眼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姑娘不用疑惑，你的故事有多长，渡魂香便能燃多久。”
海生了然，对于渡魂香为什么这么神奇，她并没有去深想，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树妖爷爷和蚌姨提到白夜老板，提到往生时，脸上浮现的那丝恭敬、害怕、忌讳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太神秘，太可怕，太让人难以忘记了。
故事讲完，白夜让她留下了那颗发着微弱白光的珍珠。
“晚灯，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