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顾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却听见背后清润的声音问道:“二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却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蕴!
顾衣还未说话,却见沈云鹤指了指她,道:“衣衣想进去看戏呢。”
他以为,顾衣站在梨园门口半天小女孩贪新鲜想进去玩又不好意思进去呢。
看着谢蕴了然的神情,顾衣再一次的想将沈云鹤揍一顿!
“谢公子,方才人可追到了?”不过紧接着,沈云鹤将她想问的东西问了出来,顾衣眉头动了动,忍住了揍他的冲动。
谢蕴倒是没多想,苦笑了一声道:“方才让二位见笑了。”
“不知那人究竟与谢公子有什么恩怨?”一直沉默不言的顾衣,有些急切的问道,倒是让谢蕴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没想到,顾衣竟然会主动的关心他的事情。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顾衣装作二人不认识,他便也顺着顾衣的意思没有拆穿。
思念了那么些年的人就在面前,但是却有一种不尽真实的感觉。那一年的冷月梅香,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对于谢蕴而言,似是一场美好的不能触碰的梦。
顾衣表情讪讪的看着谢蕴,方才是她太心急了,不经过大脑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谢蕴微微的有些愕然,紧接着也没多想什么,郝然道:“那人是鬼楼的人。近日江湖上不少世家有珍宝失窃,证据线索指向鬼楼,在下受人之托查此事。但是鬼楼的主人素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什么线索。方才见到那人应是鬼楼的人,急于查明,一时间忘记了地方追了过去。”
紧接着,看了顾衣与一脸好奇的沈云鹤道:“不过是江湖中的恩怨罢了,二公子与……四小姐,不必忧心。”
他以为,顾衣是在担心他,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原因。心中涌过了一丝暖意……
顾衣确实是担心谢蕴会卷入到长安的斗争中来,却又并非如谢蕴所想的一样,当下想要辩解,又怕说多了听在谢蕴耳中是欲盖弥彰的意味,只得是默认了下来。
三个外貌出色的年轻人站在梨园的门口说话,倒是引来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人的目光。沈云鹤见顾衣盯着梨园,便以为顾衣是想进去看热闹,十分善解人意道:“不若我们进去再说话……”
本来今天遇见谢蕴实属于意外了,游船也就算了,哪里还敢再与谢蕴去听戏,忙想着措辞拒绝,恰在这时,听见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远兮,你怎么在此?”
谢蕴,字远兮。
顾衣眼皮子跳了跳,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不是别人,正是景侯萧桓玉!
数月不见,萧桓玉的精神比之之前好一些了,身边跟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人群拥挤,他将花蕊夫人护在怀中,态度十分亲密。
顾衣讶然道:“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身体不大好,素来有喜静不喜动,顾衣没想到,会在长安城中最为热闹的街市中遇见她,是以难掩惊讶道。
花蕊夫人认出了顾衣,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纱下的神情如何。
这般叫出声,顾衣发觉谢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顾衣心中一惊,面色微微的闪过了一丝不自然。
在沈家她同凌雪风一同出现的时候,谢蕴大约便就猜测到了她的身份。如今她认出了花蕊夫人,无疑是坐实自己便就是之前跟凌雪风一同去归云山庄坐诊之人。
想到她劝说谢蕴的一席话,顾衣的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郝然的神色。
顾衣与谢蕴之间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一旁的沈云鹤心大没察觉出什么。但是景侯萧桓玉是人精中的人精,很快察觉出了二人的不自然,眼中闪过了一丝趣意:“远兮,这位姑娘是何人?与内子认识吗?”
他是故意舍过沈云鹤,而问谢蕴的。
谢蕴知道萧桓玉可能看出了什么,面上有些不自在,迟疑了一会儿便道:“这位是,顾家的四小姐。”
并没有说明,顾衣便就是那日同凌雪风一同去归云山庄的医女,到底也是在为顾衣的名声着想。虽然如今礼教不是那般严苛,但是身为顾家嫡女的顾衣,跟一个江湖男子牵扯到一起,总归传出去也不大好。
一旁的花蕊夫人也替顾衣解释道:“妾身曾与四小姐有过数面之缘。”
虽然奇怪花蕊夫人常年居住在归云山庄中,又为何会认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但是萧桓玉也没多想。
“你们这是要一同去听戏吗?”萧桓玉的目光在顾衣与谢蕴二人的身上打量,好奇的问道。
被人无视了的沈云鹤终于忍不住抗议道:“侯爷,衣衣是同我一齐出门的,恰好遇见谢公子而已。”
虽然他做事大大咧咧的,但是事关着顾衣的名声,他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昔年萧家与沈家还是有几分旧交情在的,沈家回长安的时候,萧桓玉拜访过他们,自然是认得沈云鹤的。
萧桓玉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谢蕴一眼,谢蕴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了。倒是顾衣,因为想着事情,一时间没察觉到景侯的打量。
在这里遇见景侯,显然失去了再进去探查的机会。
只是……顾衣心中闪过了许多念头,目光有些怀疑的在萧桓玉与花蕊夫人身上打量。
周芍独自一人出宫,从梨园中出来;偏偏这般凑巧,在周芍离开之后,萧桓玉与花蕊夫人与她一前一后的出来。
花蕊夫人素来不喜出门的,为何会在今日出现在长安城梨园中听戏?在顾衣的映像中,周家与景侯府上应该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在的,但是记得第一次到归云山庄的时候,卫风说在附近看见了周芍的马车。
一次是巧合,两次难道也还是巧合不成吗?究竟,萧桓玉与周家,或者说与周芍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顾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顾衣正在怔怔出神呢,没想到花蕊夫人叫住了。
顾衣有些愕然的看着花蕊夫人,“上次之事未曾当面言谢,今日恰好遇见顾姑娘,算是一件缘分。”
顾衣知道,花蕊夫人所说之事,当是当日她劝说她的话。不过死当日一时看不去花蕊夫人与景侯有情人却白白的蹉跎下去,连劝带骂了花蕊夫人一回,没想到,她竟然听了进去。
想来,这些话花蕊夫人是不愿意景侯听见的。
顾衣微微的迟疑了会儿,道:“夫人不必这般客气。”
梨园旁边便就是个茶楼,花蕊夫人显然是有话同顾衣说,闪前挽了顾衣的手便向那茶楼里走去,一旁的萧桓玉想要跟上,却被花蕊夫人制止道:“阿桓,我与四小姐有话要说,你在外面等着吧。”
顾衣倒是有些疑惑了,她若只是道谢,为何要弄的这般慎重的样子?这般怔怔的,便由着花蕊夫人拉着她的手进了茶楼内——那双手,柔弱无骨,依旧十分冰凉。
被遗弃的萧桓玉无奈的进去要了与她们遥遥相对的一个雅间,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三人都被她们抛下了啊。”
谢蕴没有应他,一旁的沈云鹤一脸好奇,想偷偷的凑上去听二人说什么,却被萧桓玉拎住了衣领拉了回来,皱眉道:“她们之间在说私房话,你去做什么。”
沈云鹤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好奇的问萧桓玉道:“世叔,花蕊夫人什么时候跟衣衣认识的。”
被沈云鹤叫一声世叔,萧桓玉觉得自己瞬间就老了许些,嘴角抽了抽,但是论辈分,沈云鹤应是这般叫他没错。
“我又如何知道。”阿娆性子清冷,很少见她竟然对一个小辈这般上心。他比沈云鹤更加好奇,但却又不敢造次去偷听。现在阿娆的心好容易暖了回来,他可不敢再惹阿娆生气!
将想要偷听的沈云鹤拎到了一边,萧桓玉笑了笑紧接着同一旁面无表情的谢蕴道:“便是她吗?”
不远万里,从江南到长安,便就是为了一个女子。萧桓玉对于那女子的身份十分好奇,可是谢蕴嘴严问不出什么来,没想到今日恰好遇见到了。
谢蕴见被萧桓玉看见,也没想瞒着萧桓玉了,微微的点了点头,墨色的眸子中,氤氲着几分暗淡的神色。
“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看着与花蕊夫人温声言语的顾衣,萧桓玉笑着评价道,“只是可惜了啊……”
可惜了,等谢蕴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定亲了。若是寻常人家的也就算了,未来的夫婿,却偏偏是那权倾朝野的离王!谢家纵然再家大业大,谢蕴本人再厉害又能如何,普天之下,有谁能跟那个人去争呢。
一旁的沈云鹤听着二人在打着哑谜,一脸茫然……
顾衣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萧桓玉并没有依花蕊夫人所言在外面等着,而是跟了进来,选了个不远处的茶座。那里,距离她们不远,听不见她们的对话却又在他的视线内,保证花蕊夫人的安全。
顾衣无不羡慕的看着花蕊夫人道:“侯爷待夫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