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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乡村之绿

夏日的乡村,绿满山川,一条褐色的公路像藤蔓,沿着川道弯弯曲曲地爬行,两旁大小的村庄就是藤蔓的叶片,碧森森地在六月的雨水中滋长。

我们的车像一只漂亮的甲虫,欢快地爬行在藤蔓上。

雨后的乡村,空气里渗着酽酽的绿,似乎可以抓一把下来。远远近近、高山平川满是绿色。浓的滴翠,浅的发白;随随便便、深深浅浅,每种植物的绿都那么特别,谁也不模仿谁,谁也不重复谁。

在深翠浅碧中冷不丁闪出一两枝金萱,金灿灿地摇曳着,像一抹浅浅的笑意。地畔上的喇叭花成片成片地鼓着劲儿吹,小脸儿涨得通红。

布谷鸟在幽深的树丛里徐徐地唱着:“布谷——布谷”。声音里带着点闲散,夏日的乡村渗透了一种抒情格调。

槐树,最具有中国乡村气质,绿得温和中正,像乡村老农似的豁达、随和,有着一种经历了岁月之后的乐天知命。不论路边、田埂,院子里到处都是槐树,他们长得不洋气,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像城里的梧桐那么挺拔、绅士似的。

我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只觉得他很中国,很中国,如果给他起名,我愿意叫他“中国槐”。

柳树的绿要浅得多,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蓬头柳是个妈妈叫不回家的野孩子,乱蓬蓬的头发怎么也弄不整齐,三个一群、五个一攒,凑在一起,不知是谁说了个笑话,惹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调皮的风也凑过来学舌,把笑话传给远处的树们,不一会儿,那边也哗哗笑得摇摇摆摆。

而垂柳是村子里最俏的妮子,长长的发辫,随风柔柔地飘,佻挞中流露着风情万种,临水而照,顾盼神飞,轻轻给溪水一个吻,那吻痕一波一波地漾开去,溪水害了臊急急忙忙地逃走。

杏树好像新娶的小媳妇,有点儿放不开的样子,圆润油绿的叶子,团团的树冠,贤淑而羞涩的模样。总在房前屋后,不会离家太远。鲜艳的杏蛋蛋透过密密的叶子不经意地闪出,像温婉的笑容,欲掩还露。

矮矮的苹果树,没有好身段也不那么动人,是一个家族中能干却不事修饰的大媳妇,虽然貌不惊人,但是一家大小吃喝拉撒少了她不行。有点发蔫的灰绿色的叶子里藏着一颗颗青涩的苹果,沾着晨露,沉甸甸地坠在枝头。

夏日里最旺盛的当然还是庄稼,高粱齐刷刷地蹿起来像哨兵,站在山岗上瞭望。豆子、谷子们正暗暗较劲儿,比赛着蹿个子。当然,最壮观的还数玉米,川道里、山坡上,一大片,一大片,油汪汪的绿;仿佛列方阵接受检阅的士兵,帅气俊朗,充满信心;长而宽大的叶子左右对称,绝不逾矩。荷锄的农夫,走在整整齐齐的玉米地里像威风凛凛的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

夏日的乡村,绿得生龙活虎,绿得热热闹闹,绿得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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