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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司魂便化蛇

自打苏子幕跟他告过了状,司魂便觉得确实该规正下龙城,拾起久搁置的为师的职责,于是闲暇时就把龙城叫到歧地练功,可歧地那么大的地儿却都容不下龙城伸展拳脚,他私自把练功的地方挪至彼岸花那儿,又惹了出了祸事——用剑把司魂带醇凉去看的那片彼岸花,斩了个片甲不留。

司魂一边瞒住醇凉,一边再次疏松了对龙城的管教。他未有只字的斥责,不想叫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但,他着实生气了。

没有了司魂严厉的管教,龙城又开始吊二郎当,时常到醇凉那儿解闷子,也不管醇凉是否认得他,只顾一人在边上碎碎念道,然后被每日都来的司魂给撞见,像野猫似的无情赶走。他想不通,天涯哥哥怎么突然不搭理他了?

“这位大人挺有意思的。” 龙城被撵出孟婆亭后,醇凉露出极难得的笑意。

“他叫龙城,你记得么?”

司魂如此一问,醇凉当然猜到龙城应是她的故人之一,不过“记得”二字对她来说太艰难,司魂屡试屡败,却也不迫切,就像是面对一个久病卧床的病者,任内心再如何盼着她痊愈,也要明白病去如抽丝的道理。

“大人,那片花儿还好吗?”醇凉蓦地问。

“好着呢……”司魂庆幸醇凉只顾熬汤,背对着自己,才不至于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他实在无法把情绪收敛得不露痕迹。醇凉开始把汤一碗碗盛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是看不到了,大人闲时替我多看一眼罢。”

“好。”司魂嘴里应着,没敢多说,拳头却已暗暗攥紧,骨节发出闷响。

“天涯哥哥什么时辰教我练功啊?我还等着跟那狐狸一决高下呢!”

司魂睨了龙城一眼,接着低头翻看文册,“等彼岸花长出来了再说。”

龙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彼岸花?”想了想,他开始侃谈起来,“还别说,那花开得还挺快,昨天我去的时候,都长到一尺高了!”

司魂“嗯”了一声,还算是顺心。“然后我又把它们杀了个片甲不留!”龙城没发觉司魂的眼神骤然转冷,继续说:“早知道天涯哥哥会这么说,我就留着它们了!”

“咣”一声,司魂狠劲合上文册,一言不发,龙城注意到他的拳头正在默默攥紧,不禁心中惊颤,回顾起自己是不是说了哪句错话……可自己说了什么呢?总共才不过五句,而这五句说的都是……

难道……

这些天来天涯哥哥生气是因为……

龙城立刻双手作阻推状,“天涯哥哥你别生气……我、我这就种花去!”

龙城说着便逃之夭夭,司魂在他背后动了动双指。

第三层地狱又叫铁树地狱,铁树之上所长的皆是利刃,将获罪亡魂从后背皮下挑入,吊于树上,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苏子幕听惨叫声听得头皮发紧,忽被鬼差找了过去,鬼差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地狱里哭号声此起彼伏,嘀咕了好几遍苏子幕也没听清,于是两人干脆出去找了个僻静地方。

“你刚才说司阳大人怎么了?”

“司阳大人找不着了。”鬼差压着声音说。

“他又到哪儿乱跑去了。”苏子幕揉着头边的穴位说,“告诉你们司魂大人了没有?”

“司魂大人知道这事儿,其实……这事儿正跟司魂大人有关系,属下们不敢去打扰他,所以来找您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苏子幕找了几个龙城平日总爱去的地方,却都一无所获,龙城贪闹,时常让人捉不到影子,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但一想着这事儿跟司魂有关,而鬼差又战战兢兢,怕是不如以往简单。苏子幕闭起眼睛,用刑玉来感知阳玉的下落。

按照刑玉的牵引,苏子幕来到花丛,仔细一看,这不是被龙城毁掉的那地儿吗?站在光秃秃的土地上,苏子幕没见着龙城的身影,可依照刑玉所指,确是此处无疑,龙城定在离这不远的地方。

“龙城你在这吗?龙城——”苏子幕试着喊他的名字。

突然间,苏子幕听见边缘的花丛里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他走过去拨开花丛,但什么都没有,不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才刚刚钻走,而前面的丛中又传来相同的声音,他冲那边施了个定身咒,声音立刻停止。苏子幕继续拨开前面的花丛,只见有条小金蛇像木棍似的横在交织的花茎上,他有点出乎意料,彼岸花里怎么会有蛇?

不过这条蛇有些眼熟,苏子幕没再往前走,远远试探道:“龙城?”

“你个骚狐狸,赶紧把法术解了!本太子僵得难受!”

居然真的是龙城!苏子幕的焦急瞬间散尽,嘴角不自觉弯出一抹笑。他走过去拎起龙城,“呦喂,这不是我们堂堂的北海太子爷吗,怎的真身竟是条蛇!啧啧啧……”苏子幕边说边把法术解开,龙城立刻钻进丛里,不愿见人,只留下话音:“莫胡说!本太子是堂堂正正的龙!”

苏子幕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龙城的尾巴不留心地露在了外面,像蚯蚓似的弯来弯去,苏子幕见了忍不住捏过去,一把就拽出龙城,又将他拎在眼前。“我说,你是不是惹到司魂了?”

龙城几次朝前探出身子,想要去咬苏子幕,却不想反倒被人抓住了七寸,动弹不得。龙城没有了平时的嚣张,委屈得像个小孩子,“天涯哥哥说,等花长起来了再把我变回去,堂堂龙太子变成了蛇,我现在这样真是没脸见人了。”

苏子幕放开龙城,脸上的玩味消失,“就料到是这样,你太冒失了。”

“不过就是砍坏了几朵花而已,以前就算我砍倒了龙宫的大珊瑚,天涯哥哥都没这么狠心过。”

“你自己家的珊瑚,他有什么可发怒的,这里不一样——是司魂挨了两百多刀才换来的,对醇凉而言可谓是重于一切,你以为自己砍的不过是几朵花,可想得到一花即是一刀血?司魂只是把你变成条蛇而已,已经算是顾念师傅情分了,若换了旁人,他非得叫他们也同尝尝那两百多刀的滋味。”

龙城不作声,眼眶里已经有些湿润。苏子幕看了慌乱,“喂喂,你不会又要哭了吧?”

“你眼瞎了,哪儿瞧见我有将要哭的样子!”龙城暗暗把眼泪往回压一压,然后问:“喂,你能把我变回去么?”

“不能。”苏子幕果断地说。

“就该知道你会趁机报复我!枉我还拿你当个朋友!”

苏子幕孤身生活于茫茫雪山数百年,忽听龙城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不自觉心中安暖。“你个没天良的,我找你找了一天知道吗?连司魂都把你扔着不管,你去问问,地府里可还有第二个人肯像我一样蹲在这跟条蛇说话。”

龙城理亏道:“那你怎么……”

“这第一,司魂下的咒,我不敢保准能解开;第二啊,司魂下的咒,可没人敢解。”苏子幕边说边摇着手指头,“而第三呢,只有你老老实实遭了这份罪,才能让司魂解气,否则你的灾祸还在后头呢。所以也别想着恢复真身,就在这里安心躲几天吧。”

“那我要等多久啊,万一被摘花的鬼差发现,我可不要活了!”

“你本来也是死的。”苏子幕打量四周正盛的彼岸花,说:“这彼岸花自生自长大约需要七日,也快。”

“如此说还要等六天?这可真叫度日如年!除了天涯哥哥,自小起可没人能叫我受上这等委屈!”

“万物相生相克,既有人能给得了你委屈,你便甘心受着。冲你方才那句话,我也不好不尽些朋友的绵薄之力,你那性子,自己在这儿没手没脚的一定烦闷,往后几天我便抽空多来看一看你,而司魂那边我也会帮你说一些好话。”

龙城绕上苏子幕的脖子,“君子一言可驷马难追,来的时候别忘了把北海祭的海带拿上!”

从龙城那里回来,苏子幕在地狱门口望见了司魂的身影,瞧着似乎已经等了一阵儿了。“司魂。”

“子幕。”司魂听见苏子幕叫他的名字,回身应着招呼,“我给你带个亡魂。你上哪去了?”刚一问出口,司魂眼神抖了抖,慢声添了一句:“听鬼差说,你去找龙城了?”

苏子幕点头,“是啊。”

“找到了么?”

“找到了,在彼岸花那儿。”

“怎么在那……”司魂低声囔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瞧着司魂的神情,苏子幕揣度出他的心思,便故意说道:“还能怎样,躲在草里不肯见人,我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司魂听罢心中恻隐,嘴上却依旧硬着:“由他匿去。”

醇凉挽着袖子向锅里一瓢一瓢地舀水,水流进锅里哗啦啦作响。水声停止,一阵摩擦声则清晰了起来,随之又被水声掩住,如此多次,摩擦声仍在断断续续响起,像是什么在吐信子,醇凉终于放下瓢,想走过去一看究竟,结果看到了一条小金蛇在慌张地顺着黄泉路爬走。

第二天,司魂刚迈进孟婆亭就被醇凉盘问了一番:“您是不是把司阳大人变成了蛇?”

司魂:“你怎么知道的,他来跟你告状了?”

“他岂敢,是孟婆自己看到的。司阳大人犯了什么错,大人您要这么对他。”

这错处可不能说给醇凉听,可语塞起来倒像是他无理了,于是司魂答非所问:“你俩几个月的交情,却比我这几百年的要深。”言外之意,她怎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龙城这般责问于他。八百年换来了冷若冰霜,几个月换来的却是无由偏袒,这事抹杀掉了司魂对龙城的那点愧疚,他不肯怪醇凉,而觉得这帐该从龙城身上讨一笔。“你简直和以前一样偏私于他。”司魂闷声自语道。

水又沸起,醇凉转过去搅动汤锅,背对司魂说:“孟婆插手不了大人们的事儿,就只会把弄这灶台子。”

“可不是,连笑都不会。”司魂用一趣语将这事儿翻了个篇,醇凉没禁住,反倒被弄笑了,司魂探着身子看她偷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等闲小乐,是揉舒他半麻木经脉的唯一药方。“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醇凉没作声,任他离去。走在黄泉路上,一个亡魂与司魂擦肩而过,走往醇凉的方向,司魂察觉到有些异样,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便停下来回望,他发现这个亡魂身无戾气,甚至还十分虚弱,想起手头的事务繁杂,也就放心地离去了。

醇凉俯下身子摆弄柴火,一起身,发现不知何时有个亡魂从灶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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