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女道一直都想要知道李东八的过往，想要他对自己敞开心扉。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凌羽女道却有发现她不想知道，不敢知道。更不想听李东八与她诉说自己对另一个的人衷肠和思念。
心里虽然排斥，但极强的自尊心却让凌羽女道不能就此伏首认输。哪怕是再不想，凌羽女道也始终没有打断李东八的思路。静静地听着李东八的缓缓将他的过去一一道出。
李东八也是第一次对外人说起自己的事，斟酌了一番言语后，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轻声道：“那可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具体的年代。”
说着话，李东八自嘲似的苦笑一声，才接着又道：“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正常人。有着生老病死，没有永生不灭……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她……则是一个天资聪颖的相师，在年纪尚及双十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神相之境……”
“别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触及门槛的境界。她却年纪轻轻，便已到达。当时，她可是整个修行界中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呢……”李东八低沉地喃喃着。过往，带着无数甜蜜而又刺心的回忆。
“在这里还叫做神峰山的时候，刚刚出师，云游历练的我，和那已是神相的她相遇了。”忆起两人首次相见的场景，李东八哂笑一声，又再道：“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又或许是老天的捉弄。我们……从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直到愿意与对方厮守终身……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冥冥中，好似她就是那个注定与我相守一生的人。”
“我们，一起历练四方，一同云游四海。那时，我们是修行界有名的神仙道侣，可是羡煞无数旁人呢。”忆起多往的点滴，却没再让李东八感到温馨。语气逐渐地变得冰冷了起来，话语中，又像是带着恐惧。再接下去的话，李东八似乎已经不愿意再说起了，但他仍是坚持着，继续着说道：“直到……五年又六个月后，我们有了子嗣，她……也成功窥破了天机，成为了万古无一的命师。”
“既然有了子嗣，就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漂泊了。”李东八语气一转，重重一叹，接着道：“想要安定下来，想要学那隐士，居于深山，不受世人干扰。于是，我们便寻了个地方，自己动手搭建了茅房，过上了那隐士般的生活。”
“可是……天意弄人啊……安定下来后，没到一年，她便发现我的面相逐渐被死气缠绕”说到这里，李东八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在恐惧着过去，还是怨恨着老天，一声叹息后，重新平复了下来，继续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命，但她却不甘心……为了救我，尝尽了所有能用的办法。”
说着话，李东八无奈地苦笑着，双目渐渐地布满了血丝：“可是，这是老天要收了我，她只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与天做对？今日消除了这个死相，明日又出现别的死相……好不容易化解掉了病死相，又再显露出个恶鬼索命相……反复如此，还不带重样的。反正，就是这天要亡我，无论如何，都要我的命。”
“再到后来，我放弃了。我不想再和天斗了，能与她有过那一段美好的经历，我来这个世上已经知足了。”越是说着话，李东八的声音就越小。像是已经用尽了力气一般，强行按捺住自己激荡的内心。长出一口气，待稍稍缓和了过来，才继续道：“她也累了，也放弃了。不再尝试了，不再与天作对了，我们就这么听天由命了……”
“在深山中，一家三口。像是又回到了从前一样，安静地过着日子。我想要在生命的最后，过的平常一些……她了解我，明白我。”李东八诉说着，嘴唇轻颤着：“那时候，我是想着……就算真能这么死去，我也知足了，真的……”
“可是……”说到最后，李东八的面目忽而变得狰狞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将话从齿缝中挤出：“三个月后，本该寿元耗尽的我却没死，反而是她先我一步殒了性命！”
“在她死后，从她留下来的书信中。我方才得知……她为了救我，为了给我延命。不惜用了命师的神通，为我逆天改命，重塑了神躯。如此一来，天下、地下，无一人可取我性命。但此乃逆天之行，作为施术者，她被天降神罚，经历永世磨难，永生不绝！”
话到最后，凌羽女道猛地惊觉，从李东八的身上散发出凌厉无比的杀气。这是对天的怨，对地的恨，但凌羽女道却知道，那杀气中，更多的原因，是李东八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无用，恨自己无法解救爱人。
从李东八的故事中醒悟过来，抬眼上望。发现不知何时起，李东八那猩红的双目中，已然漫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为李东八的过往经历感到心痛无比，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李东八的性格会是这样。更是知道李东八为什么一直拒绝自己理由，他是在害怕……害怕历史再一次重演，害怕再一次失去。如果不曾得到，便不会失去……或许，他便是这么想的吧……
无言地伸出小手，轻轻盖在李东八的双拳上。此时无声胜有声，凌羽女道不发一言，却能有效地化解了李东八心中的阴郁。原本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李东八也从往日的痛苦记忆中回过神来，扭头望向身后那熟悉的面容，轻颤着，长叹一声：“我不甘、更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啊……”
“所以……你就想寻找三死金，以自己的性命，去抵消她为你犯下的罪责？”凌羽女道低着头，轻咬薄唇，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不希望让李东八听到自己的哭腔一般。在这场比较中，她输了，输的很彻底……
“那是后来的事了……”望着那熟悉的面容，李东八原本消极的情绪似乎也散去了不少。脸上的戾气消散开来，反手握住凌羽女道的柔荑，轻声笑了出来：“在那之前，我也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想要帮她消除罪孽。比如……这间香火祠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