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恳谦卑’。
在艾夕说到四个字时萧年眉头微皱了一下。
她最后一个字落地。
他首先笑着给予了她最大的肯定,“说得非常不错,这确实从侧面反映了森植还在暗自考察我们,并未打算完全撕开了脸面,能不能成也许就看这一次。不过…”
这转折的过渡词也预示着他将给她指出她话中的错误之处,她没经历过这些,能说出的观点也只是片面且浅显的。
艾夕摒息凝神,集中精力认真听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这诚恳谦卑,我们只取前者。你再想想,盛世在各大企业中的一直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艾夕犹如醍醐灌顶,猛的拍了拍额头,敲醒自己被道歉弄糊涂的脑子,
“盛世一直都是益和市企业中的老大哥,就算他们多多少少会有些嫉妒,但依旧不得不承认它地位与威严。如果我们对森植谦卑恭顺了,那很有可能让对方猜疑的以为盛世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所以我们应该在展现盛世的气度上再表现诚恳即可。”
萧年赞赏有加,侧身帮她解开了安全扣,“很聪明,一点就通。只是接下去可能会是场硬仗,谁都想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我们如此,森植也不会例外。待会儿会辛苦些,准备好了吗?”
她没有因为这一番话而有丝毫惧怕退缩之意,反倒觉得体内鲜血加速急流,面对这未知的挑战她十分期待以至于有隐隐的兴奋,终于有机会淌一淌这暗暗汹涌的商斗河水。
萧年看她干劲十足的模样,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
她还是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没意识到这一切暗含的危机到底多少,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对方设下的地雷。
不过也好,可以让她见识见识吸取经验,以后遇到了类似情况不至于慌了马脚。
两人走下了车,同时挂上恰到好处的客套微笑,艾夕站于萧年身后一步之距,缓缓走向那位正在等候的男士。
男士看到萧年的时候目光明显一震。
他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萧年竟然有这般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原本就有些虚的心态此时更是觉得底气不足。
来迎接的男士只是个生产车间里一个小组的组长,起初经理找他要求他去迎接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不妥。
他一个小小的组长,怎么有资格与迎接这么一位大人物呢,可是小职员也不敢忤逆上司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萧年离他一米之距便主动伸出右手致礼,“你好,我是盛世的负责人,萧年。”
男士几乎是下意识的往裤子上蹭了蹭手心才将手握上去,拘谨又磕巴的说道,
“您...您好,我叫王贵,是森植一厂二组的组长,今天厂里的领导都到别公司开会了,所以特意派我来迎接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王贵将领导告诉他的话都原原本本背了出来,领导还交代他只能带着萧年到生产车间看看,只能谈论关于零件已经生产成品的事,其他一概不能多说。
萧年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劳烦您了。”
艾夕本就对森植这种小气行径不甚赞同,若是派出的单人是个经理以上级别就罢了,现竟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得亏萧年圆滑老练沉得住气。
试问你作为一位龙头企业的总裁去探访的一间工厂,人家仅派出一个生产线的员工出来接待你,你会怎么想,这等级悬殊的接待方式明显是特意使人难堪。
王贵见他回应得如此坦荡,丝毫没有因他职位低微而显现任何不悦或者鄙夷,心下的好感与莫名崇拜之意更胜,再想起自己领导这小人作为的态度,不免得替萧年感到不值。
他一直认为作为领导就应该坦然大度,而不是在一些小事小非上给人以下马威,要斗争,就应该光明正大,这趁火打劫的显示自己威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萧年与艾夕跟在王贵两人身后走进一间生成车间,本该一派繁忙景象站满蓝衣工人的车间内,此时却空空荡荡,只余三人清晰回想的脚步声。
从各处散放的半成品可以想象得出停产命令是下得多凶多急,几乎是立刻将手中产品放下直到现在也再没有能让它成为一个整体。
王贵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看到这些空谅景象也不由得叹气感慨,
“诶,当初大家刚开始投入生产的时候那干劲别提多足了,现在却落得个人走茶凉。这些岗位上的工人啊别的线已经安排不上,很有可能就这样丢了饭碗了。领导们看着这些空落落的车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整天对着我们发火,我们整天也是提心吊胆,就怕领导一个不顺心直接将我们辞了。”
萧年紧抿薄唇,星眸射出凌厉光芒,周身已经散发隐隐怒意。
艾夕也知道目前情况不乐观,如果再引起失业人员暴动,到时候社会舆论将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肯定会一律同情弱者,漫天而来的指责与误解将源源不断。
她向前跨了一步与萧年并肩而立,柔软的掌心轻轻握了握他紧握成拳青筋突现的拳头,看向他,无声表达此他时应该压下心中的怒火,该对付人不在眼前。
见他神色已有所松动,艾夕欲将手收回,可萧年却一下子反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似想将她融入骨血中。
艾夕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他被汗水湿透的掌心上,她能体会得到他隐忍着着的怒意与自责,还有深深的无力。
心底蔓延至舌尖的苦涩与心疼使她忍不住出声安慰,
“萧年,不是你的错。”
萧年将她手握了一会儿便松开,身上所有的情绪已经被面上的风轻云淡的笑意掩饰。
他朝王贵道,“王组长,麻烦你再带我们去看看存放未投入生产的电子元件与产成品的仓库看看。”
“这…”王贵为难了,上头的领导也没说让不让他带啊,这可咋办。
萧年解释,“我们只是想去看看大概估量一下你们工厂的损失,好对你们做出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