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脑袋,眼睫毛也忽哧忽哧的闪动,“我觉得一个人年轻的是心态,而不是外表。我想我的皮肤可能还可以,因为我过去一直用名牌的护肤品。但这不代表我年轻了,我已经心老,甚至心死了。”说到这儿,她感觉到眼睫毛上有颗泪珠,欲掉落。
她忙用手,去擦拭。那么伤心,那么痛楚,她怎么能够释怀,又怎么能够对他倾诉。她开不了那个口,痛楚在心里漫延,占据她整个心房。她再次手拂上眼睫毛,他却对她说,“生活给予人多少磨难,都是为了让人在生活面前挺直腰杆。没有人的一生一帆风顺,而人要做的,就是如何将人生走得完整,完美。挫折再多,也只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场考验,冲过去,前面鲜花铺垫,万朵星辰如花开放。”
这是励志么?她心想,这番话对她的作用的确有,这样子的语境她也曾从书本里看到过,小说里面的女主人公常常是坚强的,完美的。可她不是小说里的人物,她的现实那么残酷,她的低靡气息再次袭来。她迎上他亮晶晶的双眼,心里在说:“我也想坚强,可是我很脆弱。”
他从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对上她眼中的泪珠,他又说道,“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还要克服一切困难,去寻找生命的顶峰。你可以,我也可以,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权力。”
她细细品嚼着他的话,“冲过去,前面鲜花铺垫,万朵星辰如花开放。”“克服一切困难,去寻找生命的顶峰。”她的心,这一刻醒了。她终于有所明白,原来逝者已逝,她要的是生活的勇气,走向光明的步伐。想到这里,她眼中的突的就止住了。
她定睛看着他,眼中渐渐爬上笑意,“谢谢你,梦樽。我想,我愿意和你成为朋友,因为你对朋友很好。”她没有含羞,因为她心里把他看作是一个友谊上的朋友。而他也因为得到她的友谊而雀跃不止。
冰棒在两个人的对话和对视中,渐渐的消融掉,然后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她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将冰棒放入口中,这冰棒的甜味,真是一种享受。他见她笑了,也是非常的开心,原本见她竟然深夜去做卫生服务员,已经很惊讶和担心,这才知道原来她家里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而他也无从查获,可他能够看见她的那张笑脸,满足的将冰棒塞入口里,大肆咀嚼。好像这愉快是冰棒带来的,外头,霓虹灯上,市民们已经开始了夜生活。时间已跨入晚间十点。
她吃完冰棒,将冰棒棍子一扔,刚好扔进垃圾箱里。这已经是她算不清多少次的扔垃圾瞄准了,她虽然知道垃圾不能乱扔,可她却对偷懒散有着莫名的喜悦。每一回投中,她都疏怀喜悦。而这一次,是她自双亲离世后,第一回瞄准垃圾筒扔垃圾。而且,还中了。
他在旁边看见,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孩。”他走过去,将手里的冰棒棍子放进垃圾筒,继续说,“连扔垃圾都不自觉。”这似乎可以当作一个缺点来批判,可是他却没有太多抱怨的话语,反而像一个宠溺爱人的恋人一般,眼里尽是笑意。
她似乎于这句话无异议,扯了扯嘴角,她没有接话。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公司门口,看着附近的超市和商铺,以及饭店美发店都开着门,她觉得这个时间点还早,不过她要赶回去提水,然后冲个澡,再在床上躺上半个小时,接着开始她的兼职工作,清洁工。
他和她并肩走入公司,门卫看见他俩,直笑话,“梦主任也和小女孩子一起玩耍了?”他是个退伍的军人,在这边的保安队里面显然很有名声。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早华是归雁地板厂的员工。
梦樽瞧了一眼保安,大肆的笑道,“这不是刚好碰见吗?对吧,早华!”早华边走不回头,心里却把梦樽给数落了一千遍。什么叫刚好碰见,他明明是刻意找去的。谁要他去找她了。真是。
身后,那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赶到女宿舍楼的下层,抬腿就上楼。要是在家里,只要按一下电梯号她就可以到家门口,在学校她也没有爬过这么高的楼。可是现在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不是。她必须得爬楼,而且把爬楼当作是锻炼身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多少是练脚力的时候。
在归雁地板厂也好,在外面的商铺超市也好,没有人能够叫出她的名字,只有梦樽。她在燕台唯一熟悉近络的人,也只有梦樽。她突然感觉,在异乡她有了一份依靠,是来自朋友的,也是来自心里的。如果他不值得信赖和依靠,那么他刚才就说不出那许多的话语,她知道他一定能使她脱离阴霾。她也期待明天的曙光。
洗澡房里安静如依,她提着水桶走进去,有宿舍的室友对她讲,“你要快点洗,等会儿上夜班的就下班了,她们会等不及的。”她这才知道,原来十点二十分钟,是夜班的员工下班的时间。
她应了一声,赶紧洗。果然,几分钟之后,宿舍楼下一阵吵闹,是员工们下班了。还有水桶碰撞的声音,她赶紧将桶里的水从身上淋下来,然后换上衣服,赶紧从浴室里走出来。这时候,刚好门外,一个室友提着水桶,刚要放下来的样子。她朝室友一笑,“我刚好。你进来吧!”室友也笑了笑,不语的提着水进去。
这时候,才十点二十分钟。她将换洗的衣服,提到阳台上的水池里,再将水池里接满一池子的水,浸泡几分钟后,她拿起肥皂,对着衣服一阵搓擦,直到将肥皂水洗净,她才将衣服拧起来。又提到阳台上去晾。
这里的宿舍,一共也才五六个人一间。看上去并不拥挤,衣服也晾的恰到好处。她没有挑选最大光照的地方晾晒衣服,而是把好的位置留给别人。她知道这是处世的一种原则,也是她走入社会,必须学会的一种做人的准则。
在床上躺着半个小时,她打开收音机,塞上耳机,躺在床上静静的休息。收音机里漠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磁性,感性的话语如涌出山洞,“今晚,我们将围绕打工这个主题展开讨论,欢迎听众拨打热线电话。”她听着听着,竟是睡着了。
闹钟闹醒她的时候,她做着一个梦,梦里有无数只白鸽,唱着歌儿抬着两个架子,像在空中飞舞一般,她拼命地在后面追着,喊着父母的名字,可是她们还是一样越走越远。她伤心的哭起来。然后闹钟铃响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室内的灯光已经关上了三盏,她枕边的闹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零辰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