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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当闻仲正快要回到集市去的时候。

他才刚刚走到街道的转角,就感觉到自己的额间突然传出一阵又一阵微弱的轻颤。

他连忙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缓解了这几阵突如其来的奇异颤动。

他心里不由疑惑地想:我这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吧……

为何会想是看见了什么?

是因为,他的额间其实隐藏着一只可以看穿人心,辨别善恶,且还可以辨认鬼怪妖魔的天眼。这只天眼是闻仲出生便拥有的,可以由他自己的意愿随意闭张或是完全隐藏于额头之中。

但是闻仲并不知道这只眼叫做天眼,现在的他只知道这眼睛可以对一些奇怪的东西且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有所感应。

而且,他现在很多时候都会将这与他人相较实在是过于怪异的第三只眼小心地隐藏着。

他真正能够使用这只眼睛的时候却是在他十岁生辰的那一天,之前这眼虽然自己能有所感觉但是却不能使用,一直隐藏在自己的额头上。

所以,除了他自己知道这事情,其他的人甚至连父上和母上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个“怪物”、“妖魔”……

闻仲还记得自己在更年幼的时候,有那么一天,他很天真地告诉父上:父亲大人,我其实有三只眼睛呢。

于是他就被自己的父上处罚了……处罚他跪在供堂中整整三天。

他那时候很疑惑很不解,甚至是很难受,他原本是全心全意地尊重自己父亲所有的做法,可是现在心里却隐约地出现了一丝愤恨的情绪。

跪了三天后,他本想回去休息的,结果又被父上叫去训话。

父上告诉他,人是不可能有三只眼睛的,有三只眼睛的不是妖魔就是怪物。

他原来是怪物,原来是妖魔……

虽然这样的身份让自己很难过,但是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却没想到,父上又很严厉地说道:你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三只眼睛,开玩笑,我闻謙忠心为国,怎么可能生出怪物?所以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呢?知不知道闻家的祖训最开头的十二个字是什么?

他便低着头说:以信为先,言出必行,行事谨慎……

可是,他并没有胡说八道的,这第三只眼睛确实有的……但是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跪得实在太久了,可真不敢再触怒自己的父上,再罚一次可就不好了……

所以他开始不再喜欢和他人有所接触,除了父母、二里、卂先生,他几乎是再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了。

闻仲虽然变得孤僻了,但是因为本身性格和家族教育的原因他很看不惯那些欺负弱势群体的人,所以他每次出个门都能折腾出事情来,不过基本都是闻仲占理,但长久以往他的名声却被华垱某些人给传坏了,这让身为城主的父上很是头痛,才会安排二里要管着闻仲不要让他再闹出事情。

不过二里根本没有办法管住他,二里生性过于胆小怕事,什么事情都是由着自家少主的。

一般平日的时候,他都是远离人群,坐在茶铺里喝茶然后再去郊外散心,不过今天,他倒是非常反常地要带着二里去集市看热闹。

原因无他,其实也是因为再喝茶时,自己额头的那只眼睛突然开始颤跳起来,比现在还要强烈了许多,而这使他那只眼一颤的气息源头便来自集市,再加上集市那边那么吵闹,他便有了想要看一看的心思。

而现在,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不过这一次的却很微弱。

虽然微弱但并不是没有,也正好他就要回到集市那里,倒要看看散发出这种气息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所以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当他终于回到集市看见了被几个大汉所包围着,且被其妇垱裴氏抱在怀里的卂先生时,却还看见了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画面。

被卂先生紧紧护着的那把玉石琵琶现在居然散发着黯淡的青光,只见有那么一瞬,居然看见一似如薄纱一般透明的素衣清雅女子。

她的芊芊玉手呈着一颗如药丸大小的青色小丸子,轻轻送入了卂先生口中,只见那小丸子刚刚触碰到卂先生的嘴唇,便像是松糕遇水一般化为无形。

喂完了那颗小青丸子后,素衣女子脸色变得白胜雪,两眼有些无神。

接着,她似乎是没有了精力一般,渐渐影进了那把玉石琵琶,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仲惊讶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殊不知,这一场景将会永远封存在自己心底……

现在他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波动,他从小便听大人们说妖魔鬼怪都是会害人的,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亲眼所见到的竟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子……

“唔……”

卂先生慢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原以为自己要死了,刚刚肚中胆囊在不停地摇摆,然后心脏也被揪得生痛,可是在转瞬之间,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似身体被注入了一股清淡安神的气息,那股气息抚平了他的痛苦,接着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有力气睁眼了,于是他便慢慢睁开了自己紧闭已久的双眸。

“相公!太好了,你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垱裴氏看见自己的相公垱卂终于醒了过来,脸上不由充满了喜色,但她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滴落。

“夫人,没事的,别哭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吗?”卂先生现在心里可是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自己今次居然能躺在夫人怀里那么久,而且夫人还为他流泪了,甚至看他清醒过来面上全是喜悦的色彩……

这些在一旁的张大哥全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其中缘故,自是心下也是一阵高兴,这小两口子终于两相恩爱了,阿裴也不再为了自己当初的男人而对那么好的丈夫置之不顾了……

闻仲看了他们良久后,还是决定走过去,同时从衣裳里拿出了一小瓶膏药。

“卂先生,你这几天先别去府上做事,好好修养几天吧,这是治疗淤青的药,你拿着用吧。”

卂先生吃惊地看着原是很孤僻的自家少主,他依稀记得在他快要晕厥过去时,是少主来帮他脱困的。

他不由惶恐道:“少主大人,小人不敢用啊,您当时救我脱困,现在送我这药,我用了实在是会折寿的。”

“小事而已,真正救了你命的另有其人。”闻仲也不管对方拒绝便将那瓶膏药扔了过去,“至于是谁,我觉得没必要说了,她估计现在也没法出现了,我想日后必定会相见的,我回府了。”

卂先生疑惑,心里想,那是谁呢?神吗?

……

“少主大人,您等等,妾身听闻一句古话,‘知恩图报者必定永享福乐’我知道事情原委是因为这琵琶,我相公还为此差点被打死,当真是宝物害人,而这琵琶现在是妾身的东西,自然全由妾身安排,我现在就将它赠予我相公的救命恩人,您。”

闻仲这才刚走了三步,衣袖就被垱裴氏给紧紧拉住。

听了她的话,闻仲不由眉头紧皱:“宝物乃是身外之物,我不需要,而且救你相公是我之意愿,我并不想谋取利益。”

卂先生也是一阵拍头尴尬,他明白自己夫人其实并无此意,但是说话向来粗犷的她哪里有什么好听的话……于是他便说道:“少主,我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心意,知恩图报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你救了我,我不感谢那这就是我的不对了,那我就会沾了恶俗因果,到时候轮回转世的时候恐怕我和夫人是做不成人了……”

“这……我接受还不行吗?”

闻仲表情很是无奈,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用诅咒自己的方式来报恩……所以你当初那么拼命地去护这玉石琵琶,你这是图啥呀?

不过想想也对,这世间万物因果规律自然,如果不报必然会招到因果报应……

所以卂先生两口子这算是忍痛割爱,以造福自己两口子未来的小日子一番风顺。

闻仲小心地接过这把冰凉清爽、晶莹泛光的玉石琵琶,心里便想到,也许那女子就在琵琶里,而我与她还真是有缘呢……

她才是卂先生真正的救命恩人,谁都不会想到卂先生是被一把琵琶救醒的,都以为他是自己挺了过来。也许在看见那景象前,他也绝对不可能相信吧。

“卂先生,等哪一天救你醒来的那个救命恩人出现了,我就把此物送她。”

错,应是还她。

闻仲很轻微地笑了,没有人能够看出这是在笑。

卂先生说:“那也可以,此物既然已经是您的,就由您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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