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瞎子住在村西头,孤零零的一个小院。
平日里若没有个什么事情,也没多少人去他那一亩三分地,所以清静得很。
我小时候淘气,喜欢爬树,正好袁瞎子院子门口有一棵大槐树,所以说起来,我以前也是那里的回头客。
吃过了饭,我转身去了袁瞎子家里。
但我敲了几次门,却没人应,我心下奇怪,难道不在家?
正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到里面砰一声响,好像是有人故意撞击了一下门一样。
我又上去敲了几下,但还是没人理。
我心说怪了,难道袁瞎子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了想,我转身看了一下那棵大槐树,袖子一撸,就准备往上爬。
但脚底下一踩树下面的泥土,却感觉十分松软,险些跌倒了,更是有一股微微的异味钻进我的鼻孔。
我心里怪嫌自己身手不如以前了,手上一用力,沿着树干爬上去了。
这棵树生长的好,爬上两个枝丫高度就已经超过了袁瞎子院子的围墙,我转个身往里一看,两口大黑棺材直直的钻进了我的眼睛里。
这两口棺材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敞开的棺材里装的东西,则让我全身一冷。
那是一个已经残缺的‘人’,四肢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开,说直白点,就是被碎尸了!
但棺材里并没有血迹,显然那人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尸体。
难道说,袁瞎子杀了人,还给碎尸了?
我想的心里一阵凉气,这个袁瞎子,竟然这么心狠手辣,心里一横,干脆看能不能等到袁瞎子出现,且看他要干什么。
深秋天气冷,加上槐树一落叶,也没个什么挡风的,我蜷缩在一个粗壮的枝丫背后,勉强顶着风等了几十分钟,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准备打退堂鼓。
但偏偏这个时候,院子里袁瞎子的平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急忙从树干后面探出脑袋往里看,只见一个粗壮的人戴了顶帽子,看不见脸,迈着僵硬的步子,手里拿着个大大的盆和一把砍刀,慢慢走到了棺材边。
随即那人伸手将尸体从棺材里拽出来,手起刀落,剁成了肉块。
我看的一身冷汗,龟孙儿,袁瞎子竟然背地里干这种事情!
我差点叫出来,却见那人装了几块肉,竟然打开门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槐树下面。
我看的大气不敢出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尽力让自己藏在树干后面。
下面一阵响声,我低头斜眼一看,只见那人挺着个大肚子在槐树下面刨出个坑来,将盆里的碎肉扔了进去,又将土盖上,踩了几脚,转身进了屋里。
这下我明白为什么上来的时候下面的土那么软,还有股怪味了,原来这槐树地下竟然埋着人肉!
虽然我并不懂多少阴阳之类的东西,但也知道槐树这东西本来阴性就重,还用人肉滋养,那会养出个什么东西来?
袁瞎子绝对没安好心。
我吸了口凉气,回头盯着屋里,只见那人又将剩下的碎肉收了起来,转身走进了屋里。
我急忙从树上下去,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心里越发对袁瞎子怀疑,犹豫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
脑子里一阵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我找了个围墙矮一点的地方,翻墙进了院子。
这院子和外面虽然只隔了一层围墙,但却感觉是两片天地,我在外面已经感觉有些冷,但进了这院子,我却感觉外面竟然暖和的不得了。
觑了那两口棺材一眼,我悄悄绕到了屋后面。
正当我探出个脑袋的时候,却见袁瞎子屋后面竟然也有一扇门,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确定无疑,走出来的就是袁瞎子。
袁瞎子反身将门关上,左右转了一下脑袋,绕过墙角走了出去。
我总觉得今天看到的袁瞎子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和平时看到的袁瞎子不大一样。
但现在也是箭在弦上,我可不愿就这么跑人,等袁瞎子绕过墙角,我紧跟了过去,一路到了院子边上的柴房里。
袁瞎子的家里我小时候来过,但这柴房,我却从来没进去过。
这时候袁瞎子走进柴房,我贴在墙上,露出半只眼睛看了进去。
只见袁瞎子走进柴房,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手里一提,提起一块木板,露出了个地洞来,和三爷屋里的地洞如出一辙。
四下里转了下,袁瞎子才谨慎的进了地洞。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等袁瞎子的动静消失了,我才轻手轻脚走到洞口,也跟了进去。
地洞里出奇的寒冷,光线很黑,我没敢掏手机开灯,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的要命。
这里面也没个时间观念,只觉得度日如年,也不知道摸索了多久,我终于看到前面有了光线,快步走到前面一看,却是个通往地面的洞口了。
袁瞎子显然已经出去了,这次我也没犹豫,沿着地面就爬了出去。
等我探出个脑袋往外一看,心说这地方好眼熟,仔细一瞧,想起来了,这地方不就是村东头的杨树林嘛,袁瞎子屋里的地道,竟然打的这么远。
这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昏沉沉的,晚风一吹,冷的让人有些发抖,一想到王建军说的这里每一棵树下面都有一具尸体,更是让人心寒。
我四下里看了下,并没有看到袁瞎子的影子,便从地洞里爬了出来。
可这时候我跟丢了袁瞎子,怎么能找到他?
正当我抓耳挠腮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人影一闪,嘿,袁瞎子竟然又出来了,弯着腰向山上走。
我急忙悄悄跟了过去。
约莫十多分钟,我发现袁瞎子的路径,似乎是向我家那边去的,心里不由得一紧。
但没走几步,我却发现袁瞎子又消失了,怎么找也没找到。
我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前面几道吼声传来,显得很是急切,而且还有几分耳熟。
但随即这声音就小了下去,接着消失了。
我心说只怕出事了,赶紧飞奔了出去,绕过山路一个拐弯,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正全身抽搐。
我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一看,地上躺的人,却是王立平。
只不过这时候的他,神色异常惊恐,两眼翻白,身体抽搐,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虽说这人和我不对眼,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立马蹲下去扶他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王立平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几声‘哦哦’的声音,一只手竭力想抬起来,也似乎没有了那个力气。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跟袁瞎子什么的了,立马让他挺住,我带他去找医生。
但一抱起他我才发现,他的后背全是血,一柄匕首正插在他的背上,只露出个刀柄。
我没把匕首拔出来,抱着他就准备走,但这个时候我身后却是一阵响动,喊声连天,随即一群人风风火火围了上来。
我回头一看,来的都是王家的人,心说有救了,急忙喊人上来帮忙。
可我话没说完,却见来的人一个个怒气冲天,二话不说就把我拖了起来,死死地架住了。
当头的王立伟更是照着我肚子就是一拳,说好你个李子林,竟然敢杀我王家的人,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他妈不姓王。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立刻就跟着附和起来,一边将王立平抬走,一边说我是凶手。
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我是救人的,怎么现在成了杀人的了。
但是王家人根本不听我的解释,直接给我五花大绑,押回了村里。
王立平没等到回去,已经死了,这样一来,我立马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杀人凶手了。
“我再说一遍,老子没杀人,我看到王立平的时候他已经那样了,我是去救他的。”
我被绑在一棵杨树上,看着一圈圈的王家人,心里的怒火烧破了天际。
“放屁,李子林,天下有那么巧的事吗?那地方除了你和立平谁都没有,你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对,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就是你李子林干的好事!丧门星,就该一把火烧死你。”
“昨天你来的时候立平和你有过口角,今天他就出事了,你敢说不是你?”
王立伟一呼百应,王家人个个神情激动,显然已经认定了我是杀人凶手。
这时候我恍然明白,我多半是被人给陷害了,我明明是跟着袁瞎子的,他人一消失,我就发现了王立平,然后王家的人出现,有这么巧合的事?
袁瞎子啊袁瞎子,这次你可是把我李子林害惨了!
根本容不得我解释,王家的人已经找来几捆柴堆在我身边。
这时候王建军走出来问我:李子林,我再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咬着牙,说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跟着袁瞎子过去的,我见到王立平的时候他已经那样了。
王建军脸色一沉:胡说,你撒谎也不挑个好的,你要说别人我还有可能信,但袁瞎子绝无可能。
我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他妈就不可能了?
王建军脸色阴沉,没说话,却见人群中走出个弯腰驼背的人,正是袁瞎子。
袁瞎子冲我一笑,说:姓王的说不是我,自然不是我,你要问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下午几个小时到现在,我就和他王建军在一起,压根儿没出王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