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赵飞尘低头禀告,墨宁轩站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来。
“何事。”他淡声开口,听语气似乎未将方才之语听进耳中,虽离着的距离远,但以墨宁轩的耳力,他必定能够听清,只是此时开口恍若不知,赵飞尘拿不准他的意思,乍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半晌,墨宁轩转过头,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眼中不耐之意,顿时让赵飞尘将听雨和阮卿竹的话,一一复述出来。
听罢,墨宁轩依旧陷在沉思里。
赵飞尘见他神情淡漠,心中颇有些不安,王妃存了要“逃走”的心思,他一直以为王爷听了,即便不表现出来,定也会有几分怒气,但想象中的“风雨欲来”却未出现,王爷镇定地如同早就知晓。
赵飞尘目光明明灭灭,既不解于王妃的心思,也不懂殿下的心思。
换了旁的女子,哪个不想着整日粘着王爷?
莫说王妃之位,哪怕是做王爷身边的一个同房丫鬟,怕都要争破了头,王妃倒好,已经是正紧王妃,还想要日后要自请离去?
果真是不一样的女子。
“你很诧异?”墨宁轩突然开口,惊醒在沉思中的赵飞尘,他陡然回神,瞧见墨宁轩望过来的目光,微微低了低头。
“属下只是疑惑。”他低声回禀,引来墨宁轩一声轻笑。
“有些人,生来就不属于朝堂,可惜……”可惜之后,他的话便断,赵飞尘心头一痒,觉得那话极为重要。
“这几日,加大防守。”
“是。”
黑影闪出窗外,而那道素来冷硬坚毅的背影,在窗前站了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阮卿竹便被慌慌张张的听画叫醒。
说是那位侧妃像是疯了一般,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不仅咬人打人,还将表小姐给打伤,此刻太妃正召人去华清苑给夏念芷看伤。
“莫慌,我这便更衣。”阮卿竹火速换上衣裳,听书听雨随同而行,三人一入墨苑,便见捂着脸在华清苑中哭泣的夏念芷,她病刚好,却一转眼又被抓花了脸,此时正是伤心欲绝。
“臣妾拜见母妃。”阮卿竹行礼,被太妃速速免礼,拉着人走到夏念芷身边,催促她看病。
阮卿竹扫过夏念芷的脸,见三道红痕高高肿起,怕是不仅仅只“抓”那么简单,她抽出金针,往夏念芷的伤口上一测,果然,针头迅速变黑。
“这伤口有毒。”阮卿竹一个定论让夏念芷的双眼瞬间被漆黑湮灭。
“你快下药,定要让芷儿恢复如初!”太妃一听,忙急急道,阮卿竹端看那伤势几眼,眼神一沉。
再看太妃焦急的神情,她顿了顿,拿出药箱中的药给夏念芷敷上,又喂她一颗解毒丸,才起身对二人道:“这毒虽然不妨碍性命,但作用于划破的伤口,却会留下颜色,乃是官家用来为罪奴刺字时用的染料配合侵入皮肤的毒药所制而成。”
太妃一听,眯眼瞧她,语气里带着深沉的危险:“你的意思是?”
阮卿竹扫过夏念芷脸上的伤口,抿唇不语,她方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是清楚,不论叶飞雪是真疯假疯,她是害定了夏念芷。
“大胆刁奴!”太妃见阮卿竹面色,顿时心中明白,怒喝一声,手掌拍张石桌,不听声响,却能彰显她的怒气。
阮卿竹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不久之后见府中侍卫将叶飞雪压进华清苑,发髻凌乱地像是一个疯癫女子,更可怕的,是她嘴角还残留着的血。
“好你个叶飞雪,虽你为皇上所赐,但在这逸王府,你竟敢无法无天!说!为何要下药暗害表小姐!”乃容早已气不过,上前便对着叶飞雪狠狠踹了一脚,将人踹飞了半个跟头,坐起时,额头上已有一道被尖锐石子划破的伤痕。
姑息之间,又毁容了一个。
叶飞雪看起来却不如夏念芷那么在意,她摸了摸额头上留下来的血,嘴角上还有一滴,那是她方才咬了路上奴婢时留下的血迹。
“我害她?我就是害她,那又怎么了?她罪有应得!”叶飞雪疯了一般地爬起来,看似又要冲上前去对夏念芷不诡,恍若恨不得咬碎了她。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叶飞雪癫狂地朝夏念芷嘶吼着,一双眼满是红血丝,少见留白,看来就和厉鬼的双眼一般,戾气与仇恨夹杂着,不断满溢出来。
一眼,便看得人心里发毛。
夏念芷呆呆瞧着那神情可怖的叶飞雪,乃容已再次上前,对着叶飞雪狠狠一个耳光。
“你个贱妾,竟敢口出狂言!暗害表小姐,罪该处死!”她吐了一口唾沫,被侍卫制住的叶飞雪撇头躲开,又立刻往乃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阮卿竹甚至瞧见那口唾沫里带着血。
叶飞雪这般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毒瘾发作的病患,与昨日的模样,状似二人。
五石散加罂粟的威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那游方道人乃是夏念芷寻来的人,他买药给我,就是听从了你的命令,你害我如此,我与你势不两立!”叶飞雪忽而转向夏念芷,目光从疯狂变得沉静。
“我已送了信件回府,太妃娘娘自然能把我处死,但此事我也已经全数在信上写明,我怎么说也是陛下钦赐的逸王妃,我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陛下定会彻查。”她条理清晰,说出的话脸太妃都微微皱眉,更别提作为当事者之一的夏念芷。
阮卿竹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心中暗暗感叹小看了这位侧妃,除去深夜跳舞勾引之外,她的心思诡计也不少,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害夏念芷,竟还能借着墨景睿来保护自己。
这份大胆倒是很令阮卿竹欣赏,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别以为你是陛下赏赐的,本宫就不敢动你!只要本宫一句话,莫说是你,你一家都得遭殃!”太妃被气急,冒出一句危险之语,却因叶飞雪大笑一声。
“要诛臣妾的九族?太妃不是当今陛下,没有这个资格,还是说……太妃娘娘有心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