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外殿时,阮卿竹当真是全身酸软,但一想到还等在殿外的墨景睿与墨宁轩,便丝毫不敢懈怠。
有墨宁轩拦着,墨景睿才没派人硬冲进内殿将阮卿竹强行抓拿起来,见二人出时,墨景睿当即坐直身子。
“如何?”他冷声问道。
阮卿竹到过坐得笔挺如松的墨宁轩,将目光放在江老的身上,“从头到尾江老都旁观了一切,不如让江老来说明,以免臣妾有撒谎之嫌疑。”
墨景睿冷哼一声,将目光一同望向江老。
江老微启唇瓣,将方才的过程仔细说完,最后添了一句,“此次病症表明,这病中有天花的症状,也有鼠疫的典型特征,十有八九……是人为!”
“啪!”话声一落,墨景睿大掌一拍,强强落在桌面之上,爆出响亮之声。
殿中众人纷纷一震。
墨景睿眼露阴沉,“爱卿的意思是,这柔妃突发病情,是因为有小人作祟?”
江老不回话,可姿态已经说明一切。
而墨景睿见此,则沉沉一哼:“这柔凝宫白日里才燃了大火,此时这殿里殿外都有重兵把手,加之调派的禁军侍卫,莫说人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见墨景睿如此自信,阮卿竹不得不出声提醒:“陛下,说起柔凝宫大火一事,这其中本就颇有蹊跷,柔妃娘娘甚得殿下宠爱,又是六妃之一,宫中伺候之人定不少。”
“且先前柔妃娘娘怪病,殿中本就多派了人手,既然如此,为何殿中还能有如此大火?”阮卿竹声声解释中透着淡淡的质问,惹得墨景睿大怒,却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
最后只得恨恨地盯着阮卿竹半晌,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柔妃的病情可有治?”
阮卿竹应声回禀,“臣妾已经与江老一同将柔妃的病治好,只是因为病症引发的表皮伤口,还需要时日痊愈。”
江老不敢居功,见阮卿竹把自己也算上,顿时抬起身子,低声道:“方才老臣辅助王妃,已确认柔妃娘娘的病情无碍。”
得江老确认,墨景睿对阮卿竹的怀疑消去大半,只对于阮卿竹的说法,仍旧不可认同。
“既然如此,此事便一同交给逸王处理,切记,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墨景睿摇头一甩,将包袱摔给墨宁轩。
“微臣遵旨。”墨宁轩淡声接旨,阮卿竹抿唇不语,对墨景睿的恶感又大了一倍。
“此事牵连甚广,又接连涉及柔妃安危与宫中安全,朕且派慕少将军协助逸王,好加快调查进度。”顿了一顿,墨景睿又派慕云笙作为墨宁轩的助手。
墨宁轩欣然接受,三人又静静听着墨景睿一顿训话,小半个时辰过去才放人出宫。
“今日时辰已晚,改日老夫可否寻王妃谈一谈那医术?”江老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阮卿竹,她坦然点头。
“自然,江老医术卓绝,期望与江老切磋。”这话在别人看来稍显狂妄,但江老却拂袖一笑,双眼发光。
“那老臣就先告辞了,逸王殿下。”与二人告别一声,江老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阮卿竹则随着墨宁轩一同上马车,待马车行驶起,才将声音压至最低。
“方才殿内,殿下应当听清楚了?”墨宁轩听力绝佳,内殿与外殿相差距离无几,以墨宁轩的内力,定能将她与江老的对话听得清楚。
墨宁轩不置可否,阮卿竹闻着车轮咕噜声许久,再见墨宁轩沉默神色,顿时泄气。
殊不知,那头回江府的江老比她更泄气,老头子马车上一琢磨,顿时琢磨出许多不对劲来,就柔妃病体一事,阮卿竹琢磨出的,他都琢磨出了。
再加上对于疫毒的好奇与探究,完全无法入睡的江老一把将睡得正香的孙子拉了起来,热气腾腾地讨论起病症。
苦不堪言的江明轩第二日顶着一双青黑色的招子进宫替柔妃请脉时,还惹了不少笑话。
宫中出此一事,戒备森严到极点,墨景睿也成日待在东宫中,每日除了上朝便是处理政务,少有踏足后宫。
足足三日,事情还未水落石出,雎泷秋的病虽好,全身却布满了发病时冒出的外痕,不成人样,宫女们伺候时,无一不胆战心惊。
府中发病的叶侧妃和夏念芷还需阮卿竹照料,宫中之事也惹墨宁轩繁忙不已,这“无头无尾”的案子,短短三日要查出蛛丝马迹,都难。
再有下月蛮夷来朝之事,众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墨宁轩三日不着家,阮卿竹则日日在华清苑与偏院两边跑,太妃在乎夏念芷这个侄女,每日拉着阮卿竹问东问西,比亲闺女还要疼爱。
终于,在三日之后的一个早晨,天还未亮的时候,阮卿竹就被急匆匆叫到了华清苑,只因夏念芷睁了眼。
阮卿竹赶到时,她正倚靠在床边喝汤,浓浓的鸡汤味弥漫在房中,夏念芷苍白的脸色渐渐好上些许,而一旁的太妃,正在亲自喂她。
“王妃?快来看看念芷的情况!”看见阮卿竹,太妃顿时往旁边退了一步,手中还捧着那鸡汤,阮卿竹上前把脉,对着夏念芷苍白但不失精神的面容一探,松快道:“身子还有些弱,但是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再将养些日子便能下榻。”
太妃闻言欣喜不已,上前握着阮卿竹的手道了声谢,才端着鸡汤又坐回床榻边,阮卿竹等了一会儿,才出院子来,路上看着天朗气清下的花园,低声问身后的听雨道:“太妃可知那位的情况?”
听雨一愣,恍惚反应过来阮卿竹说的是谁,犹豫片刻,摇头道:“娘娘一直以为郡主在多年前便已死了。”顿了顿,她又接上一句,“这件事一直是王府的禁忌,老人们从来不敢提,就怕惹了太妃伤心。”
阮卿竹失笑,“殿下便让母妃认为如此?”墨宁霜尽管中了蛊毒,可却还没死。
听雨知她意思,淡淡回道:“那般受折磨,太妃知道了定是更折磨自己,殿下他……大体情愿自己一人受这份折磨吧。”
这句话让阮卿竹陷入陡然的沉默,这样的事,倒是墨宁轩那样的性子做得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