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选秀大典当日前,阮卿竹与墨宁轩二人真实诠释了什么叫做“相敬如冰”的夫妻,墨宁轩自然不用说,是个有事才会来找人,而绝不轻易主动与人攀谈的家伙,这样的性子平日里与阮卿竹能偶尔有所交谈,那也是阮卿竹主动开的口。
可现如今阮卿竹也不乐意搭理他了,生着不知是谁的闷气,遇见了便公事公办行个礼,之后便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哪怕偶尔坐在同一饭桌上用膳,也是俨然秉持着古人“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
几日下来,二人倒相安无事,却把墨苑里的几个丫鬟给吓得不轻,还有守门的侍卫们,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这几日更是绷紧了皮,生怕一不小心成了那个倒霉的炮灰。
好歹这两日,墨宁轩虽沉着脸,比平常冰冷时还要多上分阴沉,但却没有发怒。
日子便这么飞速地来到了选秀大典。
当日早晨,听画一脸兴奋地将阮卿竹从床榻上拉起,此时天才微微亮,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花瓣浴,新鲜采摘来的花瓣,红艳艳的一片,摆放在一旁。
阮卿竹看着闺房里摆放着的浴桶,和木桶中冒出的氤氲热气,瞠目道:“你何时准备的?我一点动静都未听见。”
听画哈哈一笑,心疼道:“定是昨夜娘娘就寝地太晚了,今早睡得沉了些。”一边说,她一边将阮卿竹拉起来,被她这么一折腾,阮卿竹那残留的些许睡意,也就消散了个干净。
“娘娘快些起身沐浴,今日选秀大典,娘娘要陪同王爷一同出席,可不能被别的女子给压下去!”听画握着拳头,一脸志气满满地抬起下颚,仿佛待会儿要上战场的人是阮卿竹一般。
这斗志昂扬的模样惹笑了阮卿竹,“谁能压得下你家娘娘我?你见过这样的人儿吗?”话落,她露出洁白贝齿,故意对着听画娇媚一笑。
那笑里还带着三分邪气,两分霸气,顿时看得听画一呆,愣愣瞧着阮卿竹的眉眼,神情称得上三个字:没出息。
阮卿竹收了笑容,见她还有些傻愣愣的,顿时噗嗤一笑,把听画笑回了神,又羞又恼地瞧着她。
听书端着盆子进屋来,见二人还在床边,忙呼喊了一声,阮卿竹解了衣裳入浴,任由二人服侍,温热的水浇到她肩上,热气沿着她的下颚一路上升,让她轻轻喟叹一口。
红色粉嫩的花瓣铺满了整个浴桶,飘出淡淡香气。
就阮卿竹自己来说,她倒是更喜欢药香,但作为一个王妃,身边又有这么两个想着法子将她变美变美再变美的丫鬟,这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这也有好处,试问一个双手沾染鲜红豆蔻,全身都是花香的王妃,谁会想到她袖口里藏着不下十种毒药?
眯着眼享受二人伺候,阮卿竹松软下身子,泡了好半晌才起身。
刚着上里衣,便见听画跑出房,不知是和谁嘀咕了几句,阮卿竹仰着头望了好几眼,才瞧见是听雨,紧接着,一人影儿便消失在房门外,良久后才抱着一件几近要拖地的长裙飞奔而来。
“时间还长,这般着急作甚?”阮卿竹望了那烟罗紫色的裙上大开的领口,皱了皱眉头道:“如此美则美矣,是否会不够端庄?”
听画笑道:“娘娘不必担心,这曳地望仙裙虽显娇媚,但奴婢给娘娘准备了白纱。”
闻言,阮卿竹也便不做他想,安安静静坐在原地任由两个丫鬟打扮,这一打扮便是一个时辰。
饿的阮卿竹都快头晕眼花时,二人才一拍手掌,轻喊一句大功告成。
“娘娘且瞧瞧,可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听画喜滋滋地问道,阮卿竹赞了一句,起身便拿了个果子在小口啃着,转眼见听画着急,便淡淡道:“这衣裳遮肚,不必担心,点唇且稍晚些。”
见阮卿竹如此云淡风轻,听画不由颇为气馁,听雨正好进门来唤阮卿竹去用早膳,可是推门瞧见阮卿竹站在房中的模样,便看得双眼一呆。
“何事?”阮卿竹见听雨站了好一会儿都不发声,啃完了手上的果子便转头问她。
听雨陡然回神,垂眸道:“早膳备好了,娘娘可要用些?”
阮卿竹闻言大喜,“那是自然,被她俩折腾了一个早上,正饥肠辘辘。”
说着,阮卿竹便拉了拉拖地的裙子,往门口走去,在听雨眼中,阮卿竹便像从黑暗中走出光明的仙子,罗紫长裙外披着白色纱衣,上缀红白相间的小金片,如一条水中游鱼,灵活来去间还透着水光。
裙幅上褶如流光,随着她的脚步如流动起伏的波浪,拖迤数尺间,使步态更为柔美高贵。
喉咙一紧,听雨忙避开目光,谁知眼眸一抬,正好对上阮卿竹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
今日精妆细琢,比起平日里素面朝天,更多雍容隽美,本就绝美的五官经过点缀,犹如天人。优美的脖颈和线条清晰的锁骨藏在白纱下若隐若现,让听雨心中战鼓擂擂。
这哪里是不给别的女人压下去,这简直就是不给别的女人活路啊!
偏偏这妖媚不低俗,衬着那一脸的云淡风轻,硬是托出几分冷艳,揉碎了压进那清冷淡然的气质里,显得矛盾又惊人。
阮卿竹可顾不得那么多,对于美,她自有自己的一番习惯,这样的精心妆点,让她觉得像是被桎梏的花瓶,毫无灵动之感,皮相之美,尝过甜头便也抛在脑后,她现在肚子饿地可以吃下三个包子,更不会在意听雨等人的惊艳目光。
院中,悄无声息地响起些许抽气声,阮卿竹见墨宁轩也在院子里,便迈步过去,见他今日换了一身绛紫色的长袍锦服,倒是显得贵气逼人,不由啧啧称奇。
这厮也有脱下黑衣的一日。
“臣妾拜见王爷。”阮卿竹压了压嗓子,柔声拜道,墨宁轩轻应一句,她便飘然坐下,提筷而食。
墨宁轩正喝清粥,一双眼眸飘到她脸庞之上,目光扫过她若隐若现的锁骨,微不可及地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