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你站着作甚，坐吧。”
“是，母亲。”顾宁汐坐在她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我和彦东晚晴口味都比较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如果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和燕霞说，她会去准备的。”
红木餐桌上，摆了一盆白粥和各色小巧的包子，还有豆浆和布拉肠，都是很平常的食物。
“多谢母亲关心，宁汐在家的早餐也是白粥包子，所以一定会习惯的。”顾宁汐说。
“那就好，你先吃点东西吧。”说着冯月也开始吃了起来，两人一直默默地吃着早饭，倒真是食不言寝不语。
不过冯月很快就停下来了，她看着顾宁汐已经空了的碗，说：“说起来，晚晴那丫头昨天知道你来了，恨不得马上去见你，我怕她会打扰你，所以才拦着她没去。”
“其实我私心也是很想见见小姑，却没想到晚饭时您又和小姑去了父亲那里，实在是不凑巧。”
“的确是不凑巧，晚上我们回来时都十一点了，我估摸着你也休息了，也没让你俩见面。这丫头喜欢晚起，早晨的风笛声是叫不醒她的，不然你们俩现在就可以见一见了。”冯月将茶杯放下，“对了，怎么彦东没和你一起过来？”
冯月就像闲聊一样聊起这件事，顾宁汐的脸色却突然微微一变，垂下眸，略一沉吟，才说：“彦东他还没有起来。”
“这孩子是越来越随性了，明知你今天要随莫焕熟悉我们家，也不跟着一起来。”冯月语带责怪。
“不关彦东的事，”顾宁汐有些急着辩解，“是我让他多睡一会，不让他起来的。”
“你是太迁就彦东了，不过你一个人去也好，这样显得你比较独立坚强，当初我进莫家的门时，也是一个人去面对。”冯月的眼里似是有些回忆。
“宁汐不敢和母亲相比。”
“没什么敢不敢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世界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冯月说。
顾宁汐本想客套两句，但却还是忍住没说，冯月见她不说话，又开口说道：“宁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我谈谈，或许我能帮到你。”
顾宁汐摇了摇头：“多谢母亲关心，但宁汐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昨天睡得有点晚，精神可能不太好。”
就在这时，紫鹃进来了：“夫人，少夫人，莫管家到了。”
“我知道了，你让莫管家稍等片刻，少夫人现在就出来。”冯月吩咐道。
“是。”紫鹃退了出去。
“宁汐，昨天我对你说的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的。你的遭遇，彦东多少和我提过，我很同情，我也会把你当做是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对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喜欢女儿多于男孩。”冯月慈爱的地说道。
“谢谢您，真的，非常感谢您。”顾宁汐的情绪有些激动。
“好了，莫焕还等着你，你先过去吧，等晚点你回来了，我再介绍晚晴和你认识。”
“好，那宁汐先过去了。”顾宁汐站起来，优雅地微微欠身，然后离去。
她刚离开没多久，站在外面的紫鹃和燕霞就来到餐厅区。
“燕霞，去把少爷叫起来。”冯月说。
“是。”
“紫鹃，告诉你父亲，今晚的车先不用准备了。”
“是。”
顾宁汐坐在马车上，莫焕倒不急着把她介绍给莫家的下人认识，而是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给她讲四周的风景和建筑来历。
“少夫人，这里是我们莫家的中庭大楼，会英楼。”
顾宁汐下了马车，站在楼外的两个男佣便向莫焕和顾宁汐微微欠身，莫焕看着他们说：“这位是大少爷的妻子，以后就是莫家的大少夫人。”
“少夫人好。”那两个男佣没有半点惊讶或者不适应，而是很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莫焕的这个说法。
“你们好。”
顾宁汐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莫焕就带着她进入了大楼里，大楼的设计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恢弘大气而又充满艺术气息。从玄关进去左转，是一条以壁画和瓷碟组成的长廊，瓷碟被镶嵌在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头顶是油彩壁画和精雕细刻的浮雕，与墙上的壁画一样，每一个瓷碟都是一幅精美的油画。
这里是瓷碟长廊，也叫莫家长廊。
“这里的瓷碟上记载着莫家的重要历史，比如这第一个瓷碟，画的就是莫家的诞生。”
那瓷碟上画的是一个在襁褓中的男婴，那男婴戴着一枚红绳玉佩，玉佩刻有繁复的花纹。
顾宁汐对这个花纹有印象，因为在莫家的很多地方，包括莫家的大门、莫家的餐饮器具等，都刻有这个图案，若细心观察，不难发现这花纹像是一个“莫”字。
“这个图案，是莫家的家徽。”
顾宁汐在频繁见到这个图案时，就大概猜到这是莫家的家徽，而这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估计就是莫家的始祖了。
莫焕仔细地介绍每一个瓷碟以及瓷碟背后的故事，在介绍到莫家的人时，有时连对方喜欢什么，譬如某位莫家先祖就很喜欢苏格拉底，尤其是他那句“我知道不知道”，也会详细说明。
除了瓷碟，那墙上的壁画也是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情况，顾宁汐默默地用心记忆，唯恐遗漏什么。
过了长廊，就是餐厅区，餐厅区再过去就是宴会大厅，大厅很宽敞，能容纳至少三百人的宴会，穿过宴会大厅，就是冥想间，这里四周装饰大量减少，而且色调改为灰绿色调，与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形成相当大的反差。
按莫焕说的，冥想间的存在意义是自省，至于为什么是在宴会大厅的隔壁，那是为了让莫家的人玩乐结束以后，还能记得“吾日三省乎吾身”的家训，避免他们会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
玄关右边是会客厅，会客厅的大小是西苑的一倍，会客厅过去是图书馆，里面存有大量的书籍，再过去就是莫家的收藏馆，收藏馆里放着莫家流传下来的众多收藏品，无论是古玩还是宝石，可谓是古今中外，应有尽有，堪称一个博物馆。
二楼左边是娱乐区，棋牌室、私人电影院、私人音乐厅、桌球室、网球室、乒乓球室、健身房沙龙等一应俱全，右边是艺术区，包括画室、琴室、茶室、花艺室、陶艺室、舞蹈室等，里面设施齐全，应有尽有。
三楼左边是客人房以及用餐区，右边则是莫家高级佣人的套间，比如说莫焕一家就住在这里。
负一层是厨房和佣人的用餐区，此外还有一个酒窖，当然这里的酒并不多，一般佣人的房间也是在这里。
“这里是沁香园，也是莫家的温室培养基地。”
离开了中楼，莫焕带她来到了后花园，若说内院分东西南北中，那么外廷也是分东西南北，而后花园则位于北边。
后花园又名沁香园，沁香园尽头处有一片红枫林，取名为枫林晚，除了沁香园外，莫家还有连接大门和内院的和岁公园以及锦鲤园，锦鲤园位于东边，顾名思义是赏锦鲤的，那一池池锦鲤在水中游动，取的是活水生财，鱼跃龙门之意。
锦鲤园的旁边，有莫家最大的酒窖，莫家的好酒都存放在这里。
马厩坐落在外廷的西北边，同时也有一个小型跑马场，每个莫家的成员都会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莫家对骑术十分重视，每个孩子从小就学习骑术，而即便是何倩和蔡雅雯这种不懂骑术的，成为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以后，也得去学习骑术，在莫家里头的交通工具，除了步行，就是骑马和坐马车。
东南方建有一栋体育大楼，共七层高，分别有室内恒温游泳池，篮球场、羽毛球场、网球场、保龄球馆、溜冰场、壁球馆以及健身房，楼顶还有小花园和咖啡区，地下室分射击馆和射箭馆。
体育大楼的附近就是楼高四层的医务大楼，里面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顶层是医生住的地方，这里每天都会有医生值夜，随时候命。
西南方有百草园，百草园里有两栋双层玻璃温室，里面培育了各色珍稀植物和反季节花草，比如冬天你可以在这里看到牡丹盛开，与打理花草的园丁不同，此处另外有专业人员在打理。
西边是教学楼，配备从幼儿园到高中应有的设施，在莫家出生的孩子从启蒙时期到高中这个阶段，都会在莫家里接受教育，直到读大学的时候，才会到外面读书，学习如何与社会上的人相处，了解这个社会，不至于与世隔绝。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的，比如说莫晚晴，她就不能到外面读大学。
南边有应急大楼，这里的消防人员和值班警卫随时待命，这里的地下室实际上是防空洞性质，而事实上，东西南北苑的地下室都属于防空洞性质，里面会定期更换水和食物，保证里面的粮食足够一个人维持一个月。
“后山是狩猎和打高尔夫的地方，每三年秋天都会举行一次狩猎，偶尔老爷兴起的时候也会邀请宾客来狩猎，进入后山需要有专人陪同，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就不带少夫人过去了。”
后山就是西山了，位于外廷最北处，既然能够狩猎，那必定是有野兽，不过西山离北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个沁香园，而且西山还有电网拦着，有专人看守，所以北苑还是相当安全。
这一逛，就耗了顾宁汐一个上午加下午的时间，而这还仅仅只是逛了莫家内部的“公共部分”，莫家大门外还有地下停车场，直升机场和直升机降落坪，而且他们还有菜园和农场，就隐藏在那片荒芜树林之间，简单来说，莫家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
顾宁汐很怀疑，西山的那片水域里，其实是不是停了一艘潜艇在那里。
虽然以前顾宁汐已经从莫彦东口中得知莫家的“夸张程度”，也亲自见识过东、西、北苑的豪华，而且她也不是没有游历过凡尔赛宫、故宫这些世界级宫殿，但是，今天她和莫焕系统地游历了一遍莫家以后，内心还是会感到惊叹。
这哪里是“家”的级别，要是这里有商业街，简直就是一个小镇了。
“少夫人，不知您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地方？”
如今已是日暮时分，橘黄色的阳光洒马车上，仿佛给这辆马车镀了一层金色。
“其实我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公馆内不允许汽车行驶？”
禁止骑单车这一点她还能理解一些，因为老一辈有些人会觉得骑单车不优雅，尤其是女人，好比说民国时期的一些望族，即便当时骑单车是财富的象征，家中也有单车，但也不会允许女子把单车骑出去，甚至慈禧见光绪骑单车，还曾经训斥光绪说他“一朝之主当稳定，岂能以‘转轮’为乐，成何体统”，然而对于禁止汽车行驶，而且只是在莫家内，难道是怕污染环境？
“1903年以前，这里也是允许汽车进来的，但是因为一场车祸，此后莫家内部就禁止汽车通行。”
马车依旧徐徐前进，莫焕背对着顾宁汐，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声音也一如寻常平静。
也就是说1903年就是车祸的日期，顾宁汐回忆起刚才在瓷碟长廊里听到的莫家历史。
1903年，这一年莫家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莫学年去世了，而莫学年，是当时莫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儿子。
根据莫焕的介绍，莫学年从小天资聪颖，在十岁的时候就被人称之为小诸葛，深得全家人的喜爱，只不过刚才莫焕介绍他死亡的原因，是说他得了急症去世的，根本没有提车祸的事。
所以说，或许车祸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莫家以外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造成这次悲剧的人就很可能是莫家的人，但是这一年也没有记录莫家的谁开车撞死了人，而莫家瓷廊记录的并非只是莫家的丰功伟绩，如莫家的人吸毒这种事，他们也会记录在里面，包括他们的下场，以此警醒自己的后代。
所以说，如果真是莫家的人把别人给撞死，那么长廊里应该有记录，还是说肇事者被被害者都与莫家无关，但如果真是这样，那莫家为什么要为此改了规矩，并且一直沿袭至今？
只是为了安全，还是怕不吉利，为什么莫家长廊对于这一段的记载一点都没有？
“少夫人，您是第二个向我问这个问题的人。”
莫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顾宁汐看着莫焕驾车的背影，问：“那第一个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