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去接小琰回屋正巧看见宛茉仍还坐在门边,外头天都已经擦黑了,一到晚上边城就是天寒地冻的架势,这么坐在外头哪能行。
她于是上前说了几句,宛茉好像不在意似的简单回了,只说是吃了饭出来透透气,又问起他肖渠可还好。
虽然她不说,可是从那双饱含期盼与失落的眼神中,程芮肯定自己感觉出来了,且绝对不会错。
所以,这也没什么心思天伦之乐了,只怀着心思赶紧安置好了小琰着急的询问起来。
肖渠面上的不安这回有些无处躲藏了,他的眼神左右闪躲,嘟哝了半天也没说出实质性的话来。
程芮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盯着他看了半天,定心开口问道:“肖渠,你说实话,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这样的情形看起来十有八九是他刚刚撒了谎,王爷压根不是去府衙办什么事情去了,而是受了伤怕姐姐担心才不敢回来。
肖渠愣了愣,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你想什么呢,王爷好的很,真的是去办事了。”
“有什么事那么要紧的非得一回来就要去办吗?”程芮觉得自己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的恼火。
这些武将是不是脑子都少跟弦,怎么连王爷都是这样的不通情理。
“芮儿,你莫乱说,王爷是有要紧事,左右明日一早就回来了,何必这样着急。”
“什么话都叫你们给说了,你可没见到我们多心焦。”
“我瞧着你哪有什么心焦的样子。”肖渠毫不在意的顶着嘴,有意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谁知道这种方法并没有生效,反倒激恼了对方。
面前的女子突然低下头不说话了,好一会儿之后,肩膀似乎微微开始抽动,长长的睫毛上也沾染了些湿气,忽闪忽闪的上下摆动。
“哭了?”肖渠有些晃了神,赶忙站起身弯着腰确认。
果不其然是哭了,他有些惊讶,从两人相识以来似乎还从没有见她哭过,即便是突然被安排远走边城也都是无怨无悔的。
看来是自己疏忽了,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看着她时时表现的无所畏惧的样子便真的当她是个男儿郎了。
外出征战这么多日子,她一个人留在这府中无依无靠的,定是装了满腹的委屈,这会子好容易见了自己,却只听到这么一番无所谓的话,怕是真真伤了心的。
“别哭了,我错了。”
“你哪里有错,左右你们男儿都是要保家卫国的,哪里有闲心兼顾家庭。”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爷要为国,我还是恋家的,”这种关头也只有卖友求荣了,对于王爷的迟迟未归他现在竟还有些隐隐的感起恩来,“我在外打仗的时候可是时时想着你们都吃不下睡不好的,这不结束了马不停蹄就赶回来了吗。”
歇了好一会儿,看着怀里人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下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这好不容易都回来了,你就别置气了。”
“那你说实话我就不生气。”机会好容易逮住自然不能放过。
肖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拥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摇头晃脑的道:“行了行了,其实本来没什么事,叫你这么一遭弄的,真要叫夫人看见了该当真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别废话,说吧。”
“王爷是安置塔娜公主去了。”
肖渠的话音刚落下,身边的人蹭一下就直挺挺的起身站在她对面,怒目圆瞪。
“你刚刚不是说没事么,这还不叫事啊?!”
“这,这算是事么?安置俘虏罢了……”这四个字他说的十分没有底气,心里已经暗暗后悔为什么不随便编个理由,非得要说实话。
“那是普通俘虏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塔娜是什么人。”
“你说话小声点,别叫外头听见了。”肖渠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赶紧跳起来阻止,边还心虚的瞅了瞅窗子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干得出还怕我说啊!”程芮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那不然怎么办啊,人家好歹是个公主,名义上也还是孟王府的王妃呢,总不能真的像对待俘虏那样发配了吧。”
“那王爷就撇下宛姐姐去照顾那个女人?!”对于那个什么塔娜公主,她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尤其这段跟宛茉接触的多了,心里更加有了自己明确的倾向。
这么一提起倒让她想起以前在肖渠家里照顾那个什么坤鲜大将的时候曾经听到他嘟嘟囔囔的说起许多有关这个公主的事情,大多都是些无法理解的。
那时候曾听闻牧仁将军原是塔娜公主身边最受器重的将领,可后来却沦落到那样的地步,落下个叛国的罪名,现在想来也是蹊跷。
“好了,你就别气了,王爷心中有数的,明日自己会回来同夫人解释的。”
看着面前人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些,肖渠赶忙出声调和,心里暗暗叫苦,若是自己也明日再跟着王爷一起回府或许就逃过这一遭了。
“你要劝劝王爷,宛姐姐可不容易的,你们走时路生那样的情况,现在好容易有了起色,这其中宛姐姐付出了多大的心力,便不说他,光是咱们的孩子也都托着姐姐照料了许多呢,做人可得知恩图报。”
“你这说的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怕我帮着外人说话?”肖渠拔高了些声音,挺胸收腹一脸慷慨激昂的模样。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程芮只淡淡的瞥过他兀自上了床。
本还想着这一晚定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外加程芮难得的柔情,岂料却是这样的结局,肖渠有些唏嘘,老老实实跟着上了床。
在试着拥抱了几回都被无情拒绝之后他也就放弃了,枕着胳膊看着帐顶愣愣的出神。
也不知道王爷那里怎么样了,塔娜公主只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解决的掉的,尤其现在这样的时候,王妃的身份反而是她唯一仅剩的保护伞了,只怕王爷的心思是极难达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