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闪出惶恐来，一下抓住我的手：“沈警官，你说关键是我男友陈立的证词，可是我觉得……他未必会为我作证，我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你能救我吗？我以前看过你许多次视频，你总是能找到真相，救人水火之中，我只能指望你了。”
我忽然有点尴尬地抽出手问：“他为什么不会作证，你对他不是有好处吗？”
陆佳叹了口气，悲哀地摇了摇头：“你不懂人心的，沈警官，他这个人……”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想起了司队的声音；“谁让他进去的？”
我听了这话，站了起来，见门一下被推开了，司队满面怒气地瞪着我：“混蛋，你来做什么？”
“我们有命令文件的。”
小李跟着进来，神色冷峻地把证件递给司队，旁边的几个同事也在道：“是啊，是啊，没有文件命令，我们怎么敢？”
司队瞪着那文件许久，忽然把文件一扔，对着我道：“滚！”
大家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不同区域之间，虽然存在竞争关系，可是毕竟是自家兄弟，这么不客气可是头一遭。
＂我说过了吗？滚！我这里不欢迎爱出风头的明星警察。”司队冷冷地来开门。
小李忽然冷笑：“你不怕我们起诉吗？司队长，你这是违抗命令！”
“求之不得。”司队哼了一声，呵斥属下道：“还不把他们赶出去？影响我们办案！”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
我见风头不好，忙拉着小李出去，小李一甩袖子，走到里面，把那些文件捡了起来，扶了扶眼镜道：“你们等着！”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我走到门口，犹豫了下，回头：“司队，建议你们去查查陆佳的一个替身，叫方媛，也许会找到凶手的线索。”
司队冷冷道：“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办案程序！”
“故意赌气耽误公事的警察，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淡淡道。
司队一怔，眉毛扬起，咬牙似乎要说什么狠话，可是终究没有说，只哼了一声：“少管闲事！”
我听了这话，吁了口气，知道他应该查，转身正要离开，忽听背后陆佳喊了一声：“沈警官——”
回头，白炽灯下，是陆佳憔悴的脸，虽然依然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嘴角带着淡淡的苦笑，然而眸光里流露的那种凄楚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让人看了心酸。
“沈警官，我试图对每个人好，所有事情，我都很努力地去做，然而却是这样的结果，有时候觉得这么样的日子，真没意思呢……。”
……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色已近晓明，而自己眼前，却一直浮现着陆佳的脸。
“怎样？”
冷萱在车里陪着小张，见我进来，眸光闪了闪，开口问。
“说啊，沈哥。”小张嚷嚷着，眼眸却盯着小李，小李头发凌乱，衣襟有些凌乱，此时正低着头整理衣服。
我犹豫了下，道：“先回酒店。”
“哎，沈哥，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咋回事，你不说，老子自己去问！”小张耐不住了，推门就要走。
“让你来就是听话的，不听话，就滚！”我冷脸呵斥。
小张的手攥着车把，不动了。
我对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开车。
车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天色渐渐透亮，街道上的车流开始多了起来，川流不息地擦肩而过，盈盈绕绕的人影，看不清，透不过，而街头广告媒体上，则是炸锅了一般的翻滚报导：大明星陆佳杀人了，大明星陆佳杀死了自己恩人，大明星陆佳设计杀人……
满屏幕里，都是绝美的脸，我闭上眼，尽管一直提醒自己，她是一个演员，最会演戏，尽管一直告诫自己，已经上过星月一次当了，自己难道还要再被蒙蔽不成，可是我心底里是承认的——我相信她！
从求助开始，尽管一直半信半疑，可是那种……说不出的东西，打动了我，那是一种多年以来养成的直觉，它一直在我耳边，轻声说“她是真诚的，她是真诚的……”
“小沈，你用催眠了吗？”冷萱的声音忽然传来，遥遥的。
我眨了眨眼，甩了甩头，回到现实，回手握住冷萱的手道：“别担心，幻觉症还没发作。”
冷萱不说话了，这话很明显，我又使用了催眠，然而此时小兰失踪，又能如何？
她反手握住我的手，再也无言。
开到酒店，到了门口，冷萱忽然接到张焱的电话，问情况怎样了。
我打了个手势，让冷萱什么都不要说，冷萱点了点头，拿话敷衍着。
此时小李正在开门，我一把拉住他。
“什么？”
“房间有五处监视器，我们过去撤掉。”我轻声道。
“什么？”小张一听，要爆了：“沈哥，你怎么不早说？”
我懒得搭理他，推门走了进去，开始撤监视，小李拿出剪子，跟着我，一步步把微针监控器招出来，拔掉，收好，然而，到底还是不放心，我们又仔仔细细地把房间内外都搜索了一遍，这才坐下来。
“沈哥……”小张早已亟不可待，正要开口，我摆了摆手，把审讯陆佳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小张一听，大怒道：“你为什么不问她，小兰去哪儿了？”说着，就往外冲，小李过去要抱住他，我怒吼：“让他去！去大闹警局，被人抓起来等小兰死！”
小张听了这话，一个趔趄，撞到了门上，扑倒在地，却挣扎着不肯爬起来。
冷萱惊呼一声，过去要扶，我对她使了个眼色，冷萱又坐下了。
小张趴在地上，把头埋在地毯里，一动不动。
小李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盯着我：“想怎么办快说，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我笑了笑，抽出一根烟，点上，被小李呵斥：“不许抽烟！”我装作没听见，“啪嗒”一声打开火苗，点上了那根烟，看着那冉冉升起的氤氲，拿起烟盒里所有的烟卷都抽出来，一根一根摊在了桌子上。
冷萱诧异地看着我。
小李则眸光微闪。
小张见这边半天没动静，终于侧过脸来，看到这种情形，忍不住“扑棱”站起来，揉了一把脸，问：“沈哥，搞什么鬼？”
我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只把点着了烟卷，放在了并排的烟卷里，道：“我们是全局中被点燃的这根。”
“什么意思？”小张问，声音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狂暴。
我沉吟了下道：“那天火车上，陆佳向我求救，说有人要害她，后来没找到人，却看到了另外一个她，当时我以为幻觉症发作，就没再搭理这茬，后来冷姐让张焱给我治病，张焱却故意把我推到了陆佳那边，让我以心理师的身份给陆佳治疗，我们谈话之后，王导忽然死了，陆佳被指证是凶手，当时……当时我感觉很多人希望我出手。”
“希望你出手？”小张挠头。
我抬头，见他脸上虽然青一块紫一块，神情却明显恢复了镇定，吁了口气道：“当时我就有点怀疑有人在设局，而且是冲着我来的，因为当时指证的时候，不论张焱，张制片人，还是陆佳，都似乎要让我出头，然而我没接应。”
“为什么，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啊，沈哥。”小张疑惑地道。
我看了冷萱一眼，冷萱勉强一笑，替我答道：“小沈他知道自己有幻觉症，最好放松心情，不要涉及案子里，因为一旦催眠，又或者其他的，会加重这种病情，他以为……他以为可以躲得过。”
“是。”我抬头看着小张，内心一直埋藏的愧疚，汹涌而来，苦笑道：“我当时没接应，所以才发生了小兰的事情，小张。”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空气忽然瞬间凝滞住了。
小李默默地扶了扶眼镜。
冷萱咬了咬嘴唇，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小张刚才为了弥补冲动，一直在挠头，此时却像是冻住了一般，保持着挠头的姿势，脸上也静静的，过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上的烟卷都少成了灰烬，他才释然一笑道：“沈哥你别愧疚，他们既然要牵扯上你，就是小兰不出事，冷姐也跑不了。”
“如果我出事还好，都是我急于给小沈治病，才让张焱有了可乘之机。”冷萱的声音忽然呜咽。
“都一样。”小张忽然训斥起来：“都一样，都是自家人，这事还有换的？神经病嘛，得得得，沈哥，快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