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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二、三……”

不仅仅比拼的是动作质量,两个人在速度上也不肯相让,速率出奇的快,却谁也不能比谁更快,都是一样的频率。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看好李岩,虽然对于一个B boy来说,俯卧撑绝对是家常便饭,每一天都是以此来锻炼自己的上肢力量,但是,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孙教官的身体素质绝对非常人可比的。

“二百一十八、二百一十九……”

这个时候,各个班的教官也聚拢了过来,一同观看这军训操场上从未有过的奇葩一幕,这些教官手插着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真正交锋的两个人鼻尖上不停地滴汗,频率也慢了好多,只是仍然在坚持……

“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三百六十三……”

天气本来就炎热,又是这么透支体力的运动,两个人眼前的地面上已经积出了一汪汗液,频率就更慢了。

“孙大圣加把劲,别给我们丢脸……”教官的队伍已经按捺不住了,这要是在简单的俯卧撑上输给了刚毕业的学生,对于颜面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四百二十一……”

到了这个时候,每做一个都已经是对自己极限的挑战,两人手臂撑直,开始心里战术。

“虎哥可以啊!你再做一个……”李岩挑衅。

“你怎么不先做?”孙教官以激将法应对。

李岩哼了一声,手臂慢慢弯曲,俯下去后却迟迟无法撑起……

“加油,你可以的!”这个时候必须要有队友的鼓励,我这个人不喜欢挑战权威,但是,从旁边呐喊助威,坐看热闹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加油、加油……”班级里的其他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一声闷响过后,李岩重重趴在地上,面部与地面上的泥水来了个亲密的接触,费尽力量翻过身来,大口的喘着气,说:“你赢了!”

孙教官嘿嘿冷笑,也是一声闷响,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两个人各自连续做了四百二十一个俯卧撑,造成了一个平局……

造成了这样一个不分胜负的尴尬境地,以李岩的角度,这样的结局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自己是一个挑战威严的人,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所谓。可是,反观教官队伍,他们一个个脸色难看的紧,今天的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完美的结果,以后军训操场上,他们的日子就并不好过了。

教官好比古代时候的封建统治者,当群众中第一个站起来高举起义旗帜的人不能够完美的镇压,那么以后的暴乱就会如同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既然是比试就一定要分出胜负,平局是个什么道理?”

“来来来,你们这些方阵里还有哪一个觉得自己是人物的?”

“什么项目都可以,可以自己选。”

几个其他方阵的教官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憋闷的情绪,摩拳擦掌的准备给予这些愣头青一点颜色看看。

李岩慢慢缓过了些力气,坐了起来,经过了那么大的运动量之后,他的手臂难以做出任何的动作了,他用自己的肩膀和下巴一个劲的指向我,用尽力气说:“我们有……百米王,可以比一百米……”

我本来是在最后面,此话一出,我的前方瞬间让出了一条道路,无数的眼神射在了我的身上,这种眼神当中饱含了惊讶……

“我吗?百米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在大脑中迅速的搜索着关于百米王的任何信息……

“是了!”我终于清楚为什么这小子会称我为百米王了。

那是大一运动会的时候,刚刚升入大学的我刚满二十岁,体内有着无限的小宇宙,那个时候的我百米成绩在11秒以内,在以系为单位的运动会上,我以10秒93的成绩勇夺第一,无限风光之下,我得意的把奖状发在了我的QQ空间里。

我与李岩是加了QQ好友的,他肯定是翻看了我空间的老照片,这才知道我身为“百米王”的往事。

不知怎么地,被李岩指出来以后,我的心中并不怎么气愤,心中竟然多了一些的窃喜呢!从这个时候我认清了自己身上也有李岩的一些特质,也是很爱出风头的。

我向着同学们点了下头,故作镇定的一步一步向前走,从他们尴尬的眼神中我明白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哼,我来对付你……”在教官的队伍中站出了一个人,此人高瘦的身材,晒得黝黑发亮的脸色,脱下外衣,仅仅留下一件迷彩的T恤衫,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脂肪……

我暗自捏了捏自己腹部上的一层脂肪,吸了一口气,暗自屏住腹肌,使它的弧度不是特别的明显,无论何时,气势上都不能输的。

百米项目已经三年多没有刻意的练习了,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还有大学生活的安逸,我的体重由原来的68公斤增长到现在的75公斤,速度与耐力与当年的“百米王”不能同日而语,内心深处对这场比赛确实没底的。

“各就位……预备……跑……”

距离上一次的竞技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我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弹射出去,从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对手起步慢了半拍……

“哈哈,百米竞赛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起步慢是致命的……”

只是,我马上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持续的军姿动作让我的双腿和手臂有些轻微的水肿,从空气与我脸颊的摩擦来判断,我并没有完全的发挥出该有的实力。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我已经感觉到腿部肌肉麻木酸胀的感觉。

眼角余光中,我的对手已经慢慢赶了上来,然而,此时距离终点已经不足十米……

在这关键的时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出了撞线的动作……

当我缓和下急促的呼吸,才发现周围人木讷的表情,在最后的一刻,教官代表已经马上就要赶超我了,我却在最后用一个撞线的动作使得我们俩同时到达终点。

平局,这又是一个平局。

操场上这一场不同阶级之间的较量出乎意料的激烈,经过了连续的两个平局之后,双方的火气已然达到了顶峰,狭路相逢勇者胜,教官群体中越来越多的人跃跃欲试。

“我可以单指钻转……”

“我能胸口碎大石,不服比一比……”

“我负重五十公里……”

反而军训学员当中没有人说一句话,因为在大学修炼过的我们会斗地主、泡妹子、玩游戏,偏偏没练过这些类似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

有一种人,他身上具备着一些特质,他清楚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能够最大限度的表现出他无以伦比的风骚气质……

“谁敢跟我比喝藿香正气水?”没错,这句话就是李岩说的。

听说过拼酒的,拼藿香正气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炎热的天气,公司对每一个方队都会发放一些藿香正气水,当有些人身体感觉到不适的时候,忍着那一股气味喝下一瓶,就能够缓和中暑的症状。

孙传虎教官和李岩两个人盘膝而坐,四目对视,颇有一股高人博弈之前的凝重感觉,只是两个人之间摆放的并不是棋盘。

只听两人互相长吼一声,似是以此增强自己的气势,各自咬破一瓶藿香正气水瞬间吞咽了下去,紧接着便是非常享受的两声低吟,咳嗽了几声……处于激烈战局的两个人一点也不矫情,咬破塑料药瓶、吞咽、扔掉药瓶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这体现出不服输的精神。

在一旁观战人的表情要比处于战斗中的两人更加丰富,惊讶中透着一股纠结,纠结中又透着一股看热闹的兴奋……对于我来说,看着满地的塑料瓶,胃里已经暗流涌动,产生一种反胃的感觉……

处于战斗中心的两个人放慢了节奏……真是棋逢对手,二次交锋更加火花四射,他们涨红了的脸表明二人都竭尽全力的抵抗胃部的扭曲不适感。

普及一下,藿香正气水是有着50%的酒精含量的,这种度数的白酒若是喝上半斤没什么事,就能称得上是有酒量的了,但是,若在酒水里面有那么多的药材搭配,这一股味道那么具有刺激性,怎么能像喝白酒一样呢?

二人各自手中拿着一瓶咬开的药水,迟迟不肯放入嘴中……

“怕了?”孙传虎教官开始又一次的挑衅。

初出校园,我发现了一条规律,真正有实力的时候,是根本不用叫嚣的,只有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时候,打嘴仗的事情就会出现了。

虽然认识李岩没几天,可是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从来不会轻易服输的人。

“怕个毛?”放了一句狠话,把手里的药水倾倒在嘴里,孙传虎紧接着也把药水倒在嘴里。

噗嗤……

从李岩口中奋勇冲出的液体划过一条奇异的轨迹,冲击在孙传虎教官的脸上,这液体中混合着药水及胃液,还有午餐吃过的海带丝……

孙传虎教官在这最后的生化武器侵袭下,身体猛地一震,喉咙处急促的蠕动了一下,那一股混合物已然冲到了口腔……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他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死死的封住了液体的最后出口,鼻孔里淌下了棕色的药水……

咕咚……

周遭的人似是已经听到了他咽下口腔粘稠液体的声音,有不少人都已经转过身平复自己身体的不适感觉,李岩目睹这一切之后,胃液又一次喷薄而出……

三场比试结束,两个平局,一个败局,军训学员一方输了,教官的阵营胜利了,孙传虎教官成功的守护了他的尊严。

据后来的军训同学谈论各自的感受,都说在他们有生之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有的人甚至说这一天经历的事情会给他们带来很深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对藿香正气水,有很多人表示这一辈子也不会喝这种药了。

人跟人之间的交流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有些人刚刚见面就聊得很殷勤热乎,看上去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但是,实际上毫无感情可言,顶多算是一个点头之交。还有这么一些人,刚刚见面就针锋相对,一言不合就摆开阵仗,争斗一番闹得两败俱伤,可是,在这激烈的碰撞之后却也会生出一种难得的情谊。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

经过了第一天的不愉快之后,我们这个班级确实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班级文化,我们有一种别样的野性,敢于对权威反抗的野性,这个当然是李岩在军训第一天确立的班级文化。对于降服了这股野性的孙传虎教官,我们又有着绝对的服从能力和执行力……这样一群人如果有着一定的集体荣誉感,他们的行事作风能够想象是什么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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