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一辰一边说话，一边手里的筷子和漏勺却完全没有停。
可是郝思佳已经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心了。
她的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辩解。
还是奶奶开口说：“你怎么这么怪她？难道你要佳佳一个小姑娘自己跑来找你吗？”
“就是说啊，人家女孩子要矜持的好不好？”季慕粼不想要让场面弄得太难看，索性主动帮着老夫人给郝思佳一个台阶下，“你以为是你这几年在外面捡来的那些女人啊？一个个巴不得倒贴你。”
她没有将郝思佳放在眼里，所以，自然也不需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让对方下不了台来。否则，她看似是压了郝思佳一头，实际上却是不给奶奶面子。
季慕粼这一番话果然让老夫人愣了一下。她不由得多看了季慕粼一眼，再想到是她为自己的孙子洗清了罪名，一时之间情绪也有些复杂起来。
她喜欢郝思佳、也希望她能够和自己的孙子在一起。
但是奶奶也意识到，她似乎没有半点讨厌针对季慕粼的理由。她的性格的确比郝思佳要张扬强势，但是不论礼节还是风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就连那一点点意气风发都能够说成是年轻人可爱的个性。
奶奶不禁将视线在一脸赌气的祁一辰和一脸无奈的季慕粼之间来回移动：自己的孙子难道真的是对她动心了吗？
而季慕粼让奶奶动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就不会继续在郝思佳身上浪费时间。相比之下，还是祁一辰比较让她担心。此时此刻祁一辰露出一种季慕粼没有看到过的怨恨和怒火，以至于他阴柔俊美的脸似乎都变得可怕了起来。
“喏，鹌鹑蛋。”季慕粼展示着自己完美的筷子使用技术，“这个沾了沙茶之后很好吃的。来，张嘴。”
祁一辰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季慕粼灿烂的笑容，心里头盘踞着的那股抑郁竟然渐渐地散了。
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张口吃掉了季慕粼送过来的鹌鹑蛋。
那个带着委屈的表情，竟然让季慕粼觉得他此刻非常可爱。
要命了。
季慕粼慌乱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金针菇，明显感到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
想起刚才郝思佳说的话，季慕粼为了转移话题，顺口说道：“话说回来，你小时候住在杭城啊？我是杭城长大的哎，怎么没见过你那么帅的呢。”
“我只在杭城住了三年。”祁一辰轻笑一声，“那时候没见到你还真是遗憾。你小的时候肯定特别可爱。”
季慕粼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肉丸：“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呢？恋童癖……”
“喂喂……”祁一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到底是谁的话不对？我的大律师，你这样说我是不是能告你诽谤？”
“诽谤罪的前提是原告个人利益受到直接损伤的。”季慕粼看了他一眼，“好好吃饭，那么多话啊。”
季慕粼的态度那么嚣张，听得祁一辰忍不住就想要好好收拾她。但是看着她此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祁一辰又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这一次姑且就不与她计较了。
原本很可能不欢而散的一顿饭因为季慕粼的救场而和和睦睦地结束了。吃完东西之后，就连奶奶都觉得自己对季慕粼似乎有点先入为主带了偏见，可难得季慕粼这样的年轻人倒是没有什么脾气，并没有让她或者郝思佳下不了台来。
趁着季慕粼和祁一辰两个小辈去结账的当儿，奶奶无奈地扭头看了郝思佳一眼：“佳佳啊，不是奶奶不愿意帮你。你看我孙子和季小姐两情相悦，奶奶如果棒打鸳鸯，只会让他更加讨厌你啊。”
郝思佳一愣，顿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是，奶奶……”
“你喜欢阿辰，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得要自己努力让他喜欢上你。”奶奶摇了摇头，严厉地看着郝思佳，“那几年你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后来就算他回到了申海市你也没有主动去联络过他——佳佳，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孙子真的对你有意思我一定会权利支持。但是，如果他对你实在是没有那个心，奶奶也会把你当你自己孙女对待。”
“我、我知道了……”郝思佳垂着头，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藏在桌下，“那个，奶奶……我去一下洗手间。”
……
郝思佳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忍不住咬牙切齿。
和祁一辰之间的婚约又不是她要退的，是爷爷当初不希望她在不受宠的大少爷身上浪费时间，所以才解除的。
至于那三年不去杭城看他——就像季慕粼所说的，女孩子是要矜持的。
而后来么……
祁一辰回到申海市之后，就一副不想要管祁家的事情的样子，这一次还差点变成杀人犯。那个样子的他怎么能配得上自己呢？
可是，当他提出要和奶奶见面的时候郝思佳就明白了：自己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祁一辰终于回来了。
那个如同闪耀的星星一样无所畏惧、一往直前的大少爷，那个让她挪不开眼睛的天之骄子终于又回来了！
郝思佳忍不住笑靥如花：只有这样的祁一辰才配得上自己，而只有自己这样知书达理的人才配得上祁一辰。
至于季慕粼……
郝思佳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但这时，她却听到背后传来那让她讨厌的声音：“郝小姐也来补妆啊？真巧。”
“季小姐。”郝思佳扭过头去，冷冷对着季慕粼一笑，“阿辰呢？”
季慕粼微微一笑，俏皮地一眨眼说：“他先回去陪奶奶啊。祖孙两个那么就没见了，我们就不要在那里做电灯泡了嘛。反正，女孩子总是需要补妆的，这个借口很好用，不是吗？”
郝思佳轻哼了一声：“季律师还真是活泼。我刚才还以为你不满二十岁。”
“是啊，我娃娃脸嘛。”季慕粼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然后侧头对郝思佳粲然一笑，“不像是郝小姐，我刚才还以为你比祁一辰还要大呢。”
郝思佳猛地抬起头来：“季小姐，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嚣张吗？”
“觉得啊。”季慕粼跟着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郝思佳，“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嘛。”
论牙尖嘴利，是个郝思佳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季慕粼。此时此刻季慕粼几乎进入了工作状态，平日生活里的腼腆和羞涩早已经被她抛开了。
反正，她就是不喜欢这个郝思佳。
反正，她就是不乐意这个女人装腔作势地摆出一副要和祁一辰拍《命中注定我爱你》的节奏。
什么人么？
季慕粼高傲地哼了一声，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又转头补充：“对了，刚才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对，女孩子的确是要矜持的。可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啊，那么明知道他正处在人生的嘀咕，不论多远多危险都应该会想要不顾一切飞奔过去找到他啊。”
扔下这么一段话后，季慕粼扭头便走，来到一楼大厅和早已经在那里等着的祁一辰和奶奶汇合。
奶奶带着复杂的表情看了季慕粼一眼，然后对祁一辰微微一笑：“孙子，你们先回去吧。过一会儿等佳佳下来会有司机送我们回去的。”
“那奶奶，到家了之后记得联络我们，我们才好放心。”季慕粼见祁一辰点点头就没了表示，连忙自己补充一句。
这次倒不是她要刷老人家的好感度，而是习惯成自然。她小的时候，奶奶经常这么叮嘱她。后来长大了之后，这个习惯也沿用了下来，以前季思淼出门，季慕粼也会叮嘱她到家了给自己发个短信。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心细。”
“因为您是阿辰的奶奶啊。”季慕粼甜甜地一笑，“我当然要好好照顾您的。”
“你倒是不拐弯抹角。做律师的都这样？”奶奶微笑着评价了一句，扭头看到郝思佳走出电梯，便向她那边走去。
“我们也回去吧。”祁一辰拉过季慕粼的手温柔一笑，“还有，我老早就不记得那个什么郝思佳了，你别往心里去啊？乖。”
祁一辰那软软的解释和宽慰，听得季慕粼的心脏都要融化了。她根本不觉得郝思佳能上什么台面，可是季慕粼这么特地解释给她听，却顿时让季慕粼觉得心满意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