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只看先前陆仪对我的表现,她不太会像是那种画了男人还落款自己名字的家伙。
因为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女孩。
画上面还写着日期和简短的一句话。
简笔画很传神,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是现在的“我”,这段时间以来,我也已经快把自己当成“AXiu·G”。
上面的时间是2017年11月6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今天的具体日期。
而话的内容是:“今天我看到阿修,一定要去崇明堡!”
看到这句话的内容之后,我确定今天是六号。
原来自离开半岛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半月。
国庆应该早就过去了,在船上古修之通过那条腕带让我听到的那些似乎熟悉实际听上去却陌生的声音,还牢牢地记在我的脑子里。
古修之代替我存在于我的世界中,而我却像个在外漂泊流浪的人。
“流浪的人”碰见了因为父母失踪而同样内心孤独的陆仪,这大概是陆仪会对我有好感的一个原因之一。
我猜陆仪一定是从我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所以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总是会在心理上聚在一起取暖。
这种取暖是相互的,我也能从陆仪身上找到些安慰。
那似乎是一种类似于“家人”的味道,尽管我和陆仪并不是家人。
而且陆仪救过我,所以我和她之间描述起来的话,又能比一般的朋友关系还要深入些。
但绝不是情侣。
女人如果要抹黑一个人,似乎能瞬间变得浑身都是戏,我还记得不久之前那张带着愤怒面容的脸。
我之前还很纳闷,为什么陆仪就突然变得与我不欢而散,还把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弄得乱糟糟。
不太清楚陆仪对待陆放是个什么样的尊敬程度,她不知道冯白和陆放是她的父母,但是能看得出来她同样也很尊敬这两人,所以她并没有在我告诉她陆放对我提的不合理要求之后,而表现出忤逆陆放的意思。
我现在开始觉得陆仪是在说给陆放来听,陆仪并没有真的生气。
之前仿佛是自导自演的撕破脸皮,可能是为了配合成全陆放对我提出的要求。
因为她画下这副简笔画的时候,我还没有答应说要和她去崇明堡。
我还记得当我说会和她去崇明堡吃蛋挞的时候,她的那股高兴劲头,没可能转脸就不认人。
一定错不了。
陆仪走之前砸在我身上的那只手机还在我的口袋中。
这一定是她留给我的联系方式,因为我在这时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
嗡嗡嗡……手机的震动还在持续着。
但我没打算把手机现在拿出来,不用去确定那是不是陆仪给我发过来的信息什么之类的。
这张画上那句话里的小小感叹号就已经说明了陆仪欲盖弥彰的小情绪。
陆仪大概是想要把这种东西带走的,却忘了丢在这里。
但还有一种可能:陆仪之所以这么做,也许是怕出去之后会由于“西格玛射线”的缘故,而忘了这里的事。
难道说冯白他们已经告诉陆仪实情?所以陆仪可能会知道从这里出去之后会丢失记忆?
在面对太多谎言之后,再次面对真实,可能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只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稍稍留意这点,这个猜测立刻就变得不成立。
因为从冯白陆放三番两次地让我远离陆仪就已经得出了结论——陆仪是局外人。
陆仪随手记录下来的涂涂画画让我这只“惊弓之鸟”不由得苦笑连连。
我从书柜那里翻到我想要的纸笔,转身回头。
而冯白不知不觉地竟然已经到了我的身后,这么悄无声息的行为,让我心里吃了一惊。
原以为是因为冯白觉得我翻找的时间太长,所以她才过来催促我。
但其实不是。
“换上吧,”冯白不知从何处给我拿来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她让我换上,并且还给了我一些外伤药,虽然现在我已经不感到多疼,不过还是接受了冯白的好意。
接着冯白又把那副画要了过去,“不介意的话,那件东西给我吧,是陆仪不小心留下来的吧。”
没有理由占为己有,这是她女儿的东西。
我点点头把那副画交给了冯白。
然后我注意到冯白看到那幅画之后的举动和表情。
她先是皱了眉头,接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副画,脸上露出来的是我意料之中的不悦。
“和你同名呢,没想到陆仪还会画画,”冯白这么说着,她不想承认上面写的“阿修”就是指我,接着说道,“我没办法和她一直待在一起,连她还有什么才艺都不太清楚,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冯白这是在自嘲,但……我要接话么?我心里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只希望不相干的人,能离她远些,我和她父亲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这听上去是冯白所说话里少有的丧气话,又听她接着这么说道,“这个地方,并不能久留,你刚刚一定看到了我的助手,我来这里之前他就在这里了。”
冯白说的是那个仿佛是有“死人白”脸色的助手,原来他也是“常驻者”。
那在我看来是仿佛只剩下本能反应般的存在,类似于“机器人”,区别在于生物与非生物的构造。
我们最终会变得如同机器一般不知疲倦么?那是猜测,我并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我和古修之的情况。
而一旦我和古修之的情况并不是少数,如果它已经在很多个例上实验成功了,那么把人的身体当成是可以替换的生物零部件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件多难的事。
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的眼力很有限,目前还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而且也没有时间继续让我思考,冯白的声音开始刺激我的耳膜。
我没注意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厉起来,甚至因为自己刚刚的走神发呆,连冯白上一句话我也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不过好在话题间的差距并不大。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所以我已经打算不再让陆仪再过来了,我们和陆仪叙旧这么多天也该足够。”冯白这么说道。
“最后你们会慢慢失忆?什么也不记得,和他们一样?是么?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做之前做的事情?”我虽然难以理解这样的事实,不过多半也能猜测到就是如此。
人形机器人的电影我也不是第一次看,用这个来比喻,再合适不过。
“按照奥斯西时的理论,你说的是对的。”冯白对我点点头,“我们不确定这一天会在哪一天到来,在那之前会有些措施,预防自己失忆。”
“措施?什么措施?”我问她。
“第一,少睡觉,”她回答我,这个我能理解,不过后面的我就有些不太能明白了,冯白接着说,“第二,靠它。”
它?
正当我疑惑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看到冯白对我拿出了一只短管。
我见过它,陆仪最开始以洋娃娃造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就曾经交给冯白几只这样的短管。
“这是什么?”我追问冯白,因为这令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