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时间足有七八秒钟,然后我意料之内地听到了急躁脾气男的怒吼声。
“你TM耍我是不是?!我叫你耍我!耍我!”他那么喊着。
然后我听到了和先前差不多声音的打击声,这次伴随着的还有一旁有人的劝说音。
我听出了大概,似乎是在劝说急躁脾气男“冷静一点”、“等他过来了再一起弄死”之类的,我仿佛闯了祸,因为在急躁脾气男朝我骂完一句“CNM的****”之后,我收到了他发过来的照片还有一句话。
照片是陈警官没错,他身上红红的,全身衣服都有破开,他挂彩了。额头上挂下来的血让他睁不开眼,脸上流挂的血水让他那张在我印象当中已经有些模糊的扑克脸,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这帮人是黑涉会,而且是动真格的。陈警官可能原来还没有这么惨烈,似乎是急躁脾气男在和我通话后,泄愤一样把他打惨了很多。
然后那句话是:汤口码头17,拿走的货一克也别想少!
完了……完了……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还年轻,这么去了甚至都没和尤飞菲见个面,拥抱一下之类的,弄不好这么挂了,没有英雄勋章卡之类的会发给我,也没有心爱的人在场见证我的正义之举,是不是也太悲催了点。我是不是该给麻麻和胡菲菲打个电话?感受一下人生最后的温暖?
我在这个时候,大概也猜到了急躁脾气男说的货是什么意思了,用克来称量,而且还让他们这么铤而走险对付人民好警察陈警官的,除了毒品,我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代替的东西来解释。
这……这不是更加尴尬么……先别说我去不去,我上哪去弄这些毒品去……简直不可能啊。
“去不去就看天了……”我在心里默念一句,甚至做好了立刻换掉电话卡的决定,“陈警官也是叫我别过去,他比我懂,我不去……也情有可原……的吧……嗯,正面就去!反面就关机!”我把手里的硬币抛向空中,看着硬币旋转在空中朝地上落去。
其实我看不清,这都TM几点了,“修行正远”里的灯光根本不够我去看清这枚硬币旋转的模样,我甚至最后连它落在哪里我都找不到。
“还是……去吧,不去也太窝囊了……”我没有去等硬币落地,转身关上“修行正远”的大门,朝着巷子口走去,“就算警队有害群之马,我还是相信好人多些,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至于金阳所有的警察都TM是坏掉的吧?!”
我怀抱着一丝希望,转变了我的想法。因为如果不去害了陈警官不说,后面那些人肯定也不会放过我,麻烦肯定还是源源不断,与其这样到时候我一个人,还不如现在拼一把,要是能救回陈警官,有他帮我挡着,我的麻烦肯定少很多。
而且我也不相信警队里所有人都不靠谱,那样也太可怕了。
陈警官的顾虑我也管不上了,他让我别报警,如果我决定要过去,那怎么可能一个人过去?
总不至于让我单打独斗,来个现实版本的“第一滴血”?我又不是史泰龙,这不存在的。
君子善假于物也,我还不如当一回君子,所以我当时一边走一边就给警局打了电话,和接线的警察小哥说明了下前后情况,然后我被要求等在原地,他们会找人来接我。
路过谢婆婆的门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但是,她那里的灯居然还亮着。
我虽然不明白警察小哥让我等在原地的意思,不过也是在照做,这目测会很百无聊赖的等待时间里让我发现了这个,于是我没有直接去巷子口,而是敲了敲谢婆婆的卷帘门。
卷帘门并没有关全,最下面露出的一小部分透露了里面的灯光。
碰碰碰!我敲了几声,里面过了一会才有谢婆婆的声音出来。
“谁啊?!关门了现在,明天再来吧?!”
“是我!小胡!谢婆婆,您要睡了啊?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回答谢婆婆,在巷子里除了路灯和谢婆婆的门店还有光,已经没有什么别的灯光。既然谢婆婆不打算开门,我也就准备去巷子口那里去等过来的警察ABCD们,还不知道他们会来几个人,暂且先这么罗列下。
“小胡?!是你啊?!”卷帘门朝上拉起来一些,谢婆婆弯着腰,露出笑脸来,“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你不是去了学校么?怎么还在这里?”
“噢!我……好像遇上点事儿了,在这等警察过来呢……”我没说因为什么事,就说我在等警察过来。
“噢,哦,那你进来等吧?!外面还挺凉的,警局那边到这里起码也要半个多小时呢!”谢婆婆又把卷帘门拉上去一些,招呼我进来。
“半个多小时?!”我听谢婆婆这么说之后,想起来那个暴脾气男说的一个小时赶去汤口码头的话来,走进来坐下后我就问谢婆婆,“谢婆婆,您知道从这里去汤口码头要多久么?”
“汤口……码头?”谢婆婆一边给我倒了杯茶,一边问我,“这么晚了,你去那边做什么噢?可远了呢,走近路就要四十分钟的样子呢……”
“四十分钟?”我有些惊讶。
“是啊,小胡你要去那里?你遇上什么事儿了?”谢婆婆关切地问我,然后她突然听到我肚子发出的“咕咕”声音,就给我摆摆手,又说道,“嗨,你等等!饿了么?我给你弄点吃的吧?!还是排骨面吧,怎么样?”
“哇……那多不好意思……”我的确有点饿,罗丹现在呆在张横的屋子,那里面有张横从来不会空着的冰箱,应该不会饿到。可我就不行了,中午那会周亚请我吃的牛肉炒饭,其实还没吃完。
这一整晚到现在,还没吃别的东西,刚才拨通那个电话后,我一下子忘了自己是饥肠辘辘的状态,谢婆婆一提,我又有了饥饿感。
“谢谢谢婆婆!”这话听着怪怪的,“谢婆婆”本身既可以做动作又能当个名词。
“这有什么!别客气!你们呐……都和张横、小柔一样,别和谢婆婆客气,你等等……”谢婆婆拍拍我的脑袋,她这么说。
我感激地看着谢婆婆去了后厨那里,但是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十分钟”……在这里等警察过来,再一起去汤口码头,不就根本来不及了么,陈警官到时候估计都成了生物实验室里的标本了,这么正义感爆棚的人在这个社会算是个稀有动物。
但是我和接线的警察小哥说明过所有事,他却让我务必原地别乱动,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那……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么?
现在快些赶到陈警官那边不是更重要些么?而且我不认为接线的警察小哥会不知道这两段车程需要耗费的时间。我脑子嗡得一下,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个接线警察小哥他不是来接我去救人的。因为去救人,从战斗力上来看,有没有我其实无所谓,对那样的战局影响微乎其微。
不是来接我……那是……急躁脾气男把我当成是陈警官的接线人,虽然我还不清楚那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想想的话,应该和电影电视里给警察打工的卧底线人类似,可以出卖些情报然后换些钱。风险很高,但是收益很一般,并不能指望通过帮警察做事而走上人生的巅峰。
而且很可能,急躁脾气男口中的线人还是拿走他们“货”的一种存在,这TM我岂不是作死冒认了一个巨大的冤枉么……我就算勉强算个无证无凭据还处在实习期的警方线人吧,这时我有种仿佛是第一天上班就摊上大事儿一样的感觉,这不科学啊……除非我做梦的时候去藏起了那个“货”,要不然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难道……我是“搏击俱乐部”里的精神分裂的教父?不存在的,我很快否定了我这个荒谬的想法,昨晚我的的确确是睡在张横的健身房大屋子里,一觉到天亮,这过程……没毛病。
“咳咳……又见面了!你好啊!”一个声音从谢婆婆的厨房后面传了出来,我应该从哪里听过,但是我没有印象,直到那人出现在灯光下的时候,我第一印象也没认出来,因为他还戴着个口罩。
“胡车一……”他摘下口罩,我这才发现他是关伟,咧嘴一笑他就露出一个透风的门牙来,“还记得我么?!”关伟笑着指了指牙齿,“我可记得你的!”
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在世纪花园里那个一袭白衣,中长发扎着马尾的年轻人,我还记得他和那个花衣黄毛的梁少峰,当然,还有他那颗被我用胳膊肘子敲掉的门牙。
“关伟……”我脱口而出,疑惑不已,“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