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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日子,一点点的划过去,心情,却似乎在平淡里一点点嚼出不同的滋味。

自那晚,自那个让我有些噎着却又吐不出来的谈话过后,我与流川之间,也陷入一个微妙的僵局。

我仍然继续着我的关照工作,虽然很想不理这个无情的家伙,不管这个还真把我当导游的家伙;可每天早上,我还是忍不住拨打了那个拨过无数遍的号码,即使那头半天不给任何回应,我还是会在那一声“嗯”,或那一声“知道了”后安下心来。

人们常说的蜡烛胚,是否就是我这型的?

而他,似乎也没有在说了那番话后有明显的排斥反应。

依旧会一起坐车,依旧会任我写笔记,依旧会顺从的接受我带给他的便当。

我以为不会再有人载我去车站了,却没想到在次日依旧看到那辆暗红色的山地。

我以为不会再有人稳占31路最后排最里面旁边的位子了,却发现我的身边,还是会有个恹恹欲睡的呼吸。

只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距离,和潜移默化的,逃避。

不再会隔三岔五的调侃我一下,不再会“白痴长 白痴短”的开涮我的智商,他又恢复那个拒人于千里的流川枫,包括我在内。

我苦笑的看着这份疏离,也罢,是我自己把自己定位成导游的,为了我的职业操守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还在这里一天,只要你还没有说嫌烦,我还是不会停。

而我的日子,正在潜移默化中被一些人,一些事,悄悄地激起莫名的涟漪。

我的生活,继流川之后,又被一个日本来的家伙进驻。

不同的是,流川像颗耀眼的星星,突然有一天就这么坠落在我这个无聊平凡的星球里。

而那个叫三井的男人,是带点强行的,侵略的味道般,就这么直接从“大力神运输机”里空降下来的感觉。

我说不清他给我的感觉,也道不明与他的关系,明明可以感受到他对我的强烈兴趣,却似乎就停留在恋人未满的阶段,简单来说就是两字:暧昧。

有关我们的传闻也已经悉数登场,并被不同风格的男男女女们成数个不同的版本,将八卦进行到底,似乎也是现下最流行的生活方式之一。我还是不在乎,在这个青春四溢的年岁里,暧昧的远不止我一个。

他有些大男人,却不会霸道到让你不能接受的地步;他有些强势,却懂得拿捏分寸,知道在我想拒绝的时候,就住嘴。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叫三井寿的家伙,真的如原田浩二般,有着霸道却又让你难以抗拒的魅力。

渐渐的,我有些想接受他的意识,我对自己说,也许这一次,官紫诺,你可以试一试。

午休时分,三三两两的人在教室里插科打诨。

已经吃完的我看着身边那个还在睡的家伙,是不是最近很累?所以到点了都没有醒。

“官紫诺,外面有个浓眉大眼的原田浩二在等你。”

张莉倚在门口,不高不低的一嗓子,却很到位的让教室里一干人等听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有些无语的翻着白眼,而身边那个趴着睡的家伙,似乎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继续沉浸在他的梦中。我只能把那一份便当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希望饭香或许能唤醒他。

刚刚的喊话,没有听到吧。睡着的他是很难被外界所影响的。

不过,就算是听到了,又能怎样?只会说,随便吧。

我自嘲的撇了撇嘴,轻轻的站起身,在一干八卦女无聊的目送中,走了出去。

怀旧的校门外,果然是那辆本田125。他倚在车边,套着烟灰色的粗针毛衣。

我一向都很喜欢男人穿烟灰色,我觉得那个颜色,会给男性带来高贵和神秘的成熟气息。

而今,这个黑太阳般的家伙,就裹在高贵的烟灰色里,带着邪魅却又嚣张的气息,冲着我笑,“娃娃,你好么?”

与三井在一起的时间,该是开心的。

他总是会变着法子说些乱七八糟的笑话逗我,虽然有时候会用词不当颠三倒四,倒往往得到事半功倍的笑料效果。

他也会常常把我带到外面兜风,就像现在,坐在城墙外的那个街心公园里,秋风伴随着日光,照在身上,给人慵懒的舒适样。

我们在一起时,谈论最多的,也是我最感兴趣的,是神奈川的故事。

“你真的,带人揍过他们所有人?”我愕然的看着他,带点不好意思的摸着坚硬的后脑勺,一副后悔中带点炫耀的味道,我一时间哭笑不得。

“娃娃,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这是个。”他苦苦在脑海里搜索着贫乏的中文词汇,憋了半天终于迸出来一句:“美丽的误会!”

“哈哈哈。”我忍不住就大笑起来,我知道女孩子不应该笑得如此放肆,可我实在忍不住,“学长,你好有才的,真是形象的比喻。”美丽的误会……

可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我笑,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愣头青般的呆滞,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娃娃,你笑起来,还真是可爱啊。”

这下,不好意思的人换成我自己。虽然已经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可我的心里,还是会为他时不时就来一下的暧昧,紧张。

“流川这家伙,真是千年不变的一块寒冰啊!”低着脑袋,我翻阅着手中那本薄薄的湘北纪念相册,忍不住慨叹着:那个雕像脸,那个雷打不动的表情,那个翻白眼的德行,活脱脱跟我现在为之操心的家伙,一个模子。

“嗯哼,这小子。”三井歪过头看着那张全家福,“那时候真的很欠扁很臭屁啊。”

我笑了起来,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流川他的确很臭屁。”

想到他用吊吊眼斜睨我说白痴的样子,我又笑了。

他看着我,蓦地突然靠近了几公分,“娃娃,你老是问流川,你喜欢这小子么?”

像一根久未被拨动的旧弦,突然被一记重重的指尖,给拨动地吱嘎乱晃,在我的心底,奏出一个尖锐的高音。

已经很久没有人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去触碰我守得滴水不漏的底线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去把我们当做八卦的中心了……

如今,却又被这个家伙,给大刺刺的挑了出来。还是个对我有意思的家伙。

我怔怔的看着这张无限接近的脸庞,在那对闪耀着灼灼光彩的眸子前,有些无措的笑开,我知道我笑得很是僵硬,“姑娘我是特别的,可不是流川亲卫队的一员哦。”

于是他也笑开了,脸部线条却比我的要自然得多,“那么,喜欢我么?”

我的脸又再度迅速回复那个僵硬的表情,这回,是吃惊的僵硬。

他看着我这副傻样儿,笑得更加开怀,“真该给你面镜子,让你看看里面有个货真价实的小娃娃。”我的脸颊,有些持续地升温,不是我盼望的么,为什么我会如此的紧张?

“这样吧。”他看着我无措的德行,突然清清嗓子,坐正身体,摆出一副很高高在上的造型,“我先允许你喜欢我,那么,你也允许我喜欢你,如何?”

……允许?还先允许我?

看着他唱做俱佳很是高贵的德行,看着那张一本正经却又如此不正经的表情,听着这个诡异无厘头到家的论调,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学长……嗯?……”

他却在我还没有收起笑容,还没有说完一句的瞬间,轻轻地靠过来,吻了我的额头。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些乱了。

“娃娃,要好好听课哦。”

又是头盔里混沌不清的的低吼,调转车头,像一阵风般疾驰而过,冲向巷子外的马路,独留下校门前的我,兀自发呆。

还好,他只是吻了我的额头。我有些诧异自己竟会如此的紧张,在他俯身过来的刹那,简直有种慌张的无措。官紫诺,你真没出息。

我讪笑着自己,带着未知的心绪,一步三晃回到教室。那里又只剩下后排的我们,我,与那家伙。

大半年下来,大家逐渐都各自结成了小团体,有以家乡为单位的,也有以兴趣爱好为基准的,再有的,就是独来独往自我发展校外友谊的。

我跟流川,算什么呢?洗过饭盒回到座位上,我突然有些好奇的,也算是无聊的考虑起来,却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条标准化模式来套用。

我们之间的关系,简直是被捆绑般开始的,莫名的联系。

如是想着,我转过头看他,却因那桌面上的饭盒而愣住。

那是,剩了一大半的便当?他,竟然没有把饭吃完?

我仔细偏过头端详他,蓦地发现,他瘦了。本就尖细的下巴,此刻似乎更加的瘦削,我的心里,随之就翻腾起隐忧来。

“为什么不吃完?”我望着那个不去看我的黑发脑袋,有些恼火,不知是气他不听话不吃饭,还是气我自己,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他瘦了!

最近常常被三井带出去玩,偶尔也会约上仙道与婷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是,这不是我该找的理由。

那厢是沉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正眼看我。

按捺住那股气,我深呼吸,直接把他拉过来朝向我,“给我吃完它!”

他依旧没有理会,黑紫色的眸子却抬起看了我一眼,我陡然间,在那眸子里捕捉到一丝痛楚,那痛楚让他脸色一白,左手无意识地抚住腹部,身子也弓了下去。

“怎么了?”我低呼了起来,浑身的细胞都在绷紧,看着他捂住腹部的手,那个位置。

“胃疼了是不是?”

我知道他的胃一直都不太好,因为三餐不定的缘故,受凉或是受刺激了都会痛。

可是,我现在都有努力帮他带便当啊,我也尽可能控制他不去碰生冷的东西和酒精咖啡啊?

难道,是在这段时间里又出的问题?

难道,“你是不是把打工时间延长了?”

所以才老是想睡觉,所以吃饭又不着点儿,所以深更半夜会着凉,所以才会又让生物钟乱掉?

我瞪圆了眼睛死盯着他,他依旧没有说话,依旧捂着胃,柳叶刀般的唇,抿的很紧。

好吧,我以后再跟你算账!翻开包包,我熟门熟路的在夹层里掏出三九胃泰,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冲出教室。

“喝了它。”用光速冲回来,我把泡好药剂的杯子递到他面前。

“不要你管。”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句,苍白的脸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依旧维持那个按住胃的造型,咬紧了牙,一副誓死跟疼痛奋战到底的德行。

倏地就是一股无名火起,我搬着凳子向他逼近,这时候要感谢我们那个牛肉拉面馆凳子,方便拖拽。

“快点喝!”把杯子继续送过去,他赌气的扭过身子,我一手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挥开,“你别管……”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药水在晃动中泼在了我的腿上,牛仔裤瞬间湿了一大片。

而我并没有看我的裤子,“喝掉。”我重复指令,像上了发条般,停不下来。

他忍痛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好像类似懊恼般的情绪;他看着我的腿,而我,看着他的脸。

我的手,再度举着杯子伸到他面前。

这次终于乖乖的顺从了,接过杯子的刹那,我再度触碰到他的手指,指尖的冰凉触感,让我的心,纠结。

冲泡的药剂,一般药效发挥的稍慢。一口气喝完后,也许是滚热的药剂瞬间让胃部暖和起来的缘故,他的脸色稍许红润了一会儿,可疼痛,似乎还没有立刻缓解。

他捂着胃,慢慢趴下来,英挺的眉依旧皱成一团,脸色还是不太好。

有些忧心的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我抬起手掌看看手心,还残留着刚刚握杯子握了半天的高热。

完全没有想太多,此刻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我俯过身去,轻轻揭开他的手,把我的掌心,隔着衬里的T恤,放在他的胃部。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我看着他,也感觉到他身躯的震动,倏地抬起头,那黑紫色的眸子,带着惊愕的光,就这么瞅着我。

“杯子热乎乎的,所以手也是刚出炉的哦。嘿嘿。”我说完,才发现自己简直就像个推销烤山芋的小贩。

他默默看着我,默默听着我自我推销的傻样儿,终于,这回没有再耍脾气了,就这样任由我按着他的胃,再度软趴趴的伏在桌子上,半开着紫黑的眸,逸出低沉的一句,“杯子,你的。”

虾米?我愕然的看过去,果然,那个粉红色的Kitty正向我眨着俏皮的眼睛。原来慌乱中,我根本没去看杯子的问题……有些失笑。

“恩,放心,毒不死你。”

那双疲惫的眼睛继续看了我一会儿,带着莫名的心绪,终于闭起,沉沉睡去。

我把凳子搬过去一点,靠近他坐着,也顺势趴在桌子上。

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微微颤动的睫毛,皱起的隽眉,紧闭的薄唇,我发现自己彻底没辙。

很无奈的一个事实在心中呈现,官紫诺,你前会儿还是三井口中的娃娃,这会儿遇到了流川,你就立刻自动变成了欧巴桑,还是无怨无悔的那一型,像个小妈妈一样……冤孽。

流川,我看着闭目养神的那张透明的玉般的脸庞,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很多钱啊……

就这样静静地呆着,看着他沉睡的脸,气氛,竟让我感觉回到了前阵子那会儿的和谐与静谧。

而这静谧,被呼啦啦冲进教室的一干人等打破,文娱委冲上讲台,带着六君子般的气势振臂高呼:“号外号外!今年的十二月是属于我们的:129合唱与新老联谊会合并在咱们这里举办!”

我惊讶的看着她转身在黑板上写出的几个大字,合唱曲目:红星闪闪?

全班,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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