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
南灵笙抿唇看向顾一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才能保全大家的颜面。
左思右想,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心中更是焦急,
时间一点点过去,南灵笙明显的感受到空气的凝结,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紧。
既然无法顾及到所有人,那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下定决心,正要开口,突然有人嗤笑一声打破了平静。
“我说,顾小王爷,就因为被人家砸了一个包就记恨到现在,不依不饶,实在非男儿胸怀。”
段离尘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手上的酒杯,云淡风轻的开口“这段时间南国候府被你弄的鸡犬不宁,还毁了一个笙箫阁,你也该解气了,现在大家都在,就算了吧,别为难人家了。”
关键时刻,还是段王爷够本事,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口中天造地设的命定姻缘说成了小王爷闹孩子脾气,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就他做得出来。
南灵笙眼睛一亮,连声附和。“是啊,臣女当时不过无心之过,还请小王爷恕罪,莫要再拿臣女开玩笑了。”
她态度诚恳,莹莹大眼就那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想了想,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酒,走上前来。
“灵笙再次向小王爷赔罪,小王爷请。”
满满的一杯酒捧在他的面前,顾一辰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接。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同点漆的眸暗了暗。
灵笙,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本王,这么着急的与本王撇清关系么?你可知道,本王是真的心动了?
薄唇紧抿,只要不喝这杯酒,只要说段离尘满口胡言,只要再坚持一下,会不会有其他结果?
可是,看她眼中满是期颐之色,虽然掩饰的很好,可那一丝紧张,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罢了!
心中一声叹息,缓缓抬手,接过了她手上的酒杯,仰头饮下。原本甘醇的梨花酿,此刻入喉,竟然是那样的苦涩。
“好吧,那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
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挥了挥手,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这才发现,她递过来的酒杯,还在自己手中。
“哈,这小魔王,还真是记仇,也难为了灵笙丫头了。”大凉皇上朗笑一声,挥手示意南灵笙退下。
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段离尘一眼,无声的退了下去。这件事情算是翻了过去。
“三哥竟然连这事都知道,真是消息灵通。心细如发。”
段屿君抿了口酒,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们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可仔细揣摩之下,就会发现字字珠玑暗藏机锋。
有心人一想总会明白,说他消息灵通,心细如发,分明就是在告诉众人,段离尘眼线众多。各位使者官员,不知有多少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其中包含了什么心思就另当别论了。
南灵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猛然抬起头来,果然见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借题发挥,顺水推舟的将段离尘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偏偏这话还是他自己说出来的,白口莫辩。勾起众人的警惕,防备,日后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第一时刻想到的人自然就是段离尘。
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当真是好计策。
“不过是当时运气不太好,所以顺便去迦蓝寺祈福树下拜了拜去去晦气,也没四弟说的那样神,”
段离尘凉凉的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道。“若我真的算无遗策,消息灵通,如今,顾小王爷还好端端的在南国侯府住着呢。”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起段屿君挑拨离间,为日后铺路。顾小王爷被刺杀离开南国候府。那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且小王也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使不罢手,将这一池祸水引到段屿君身上,小王爷那边的人就够他受了。
不过他们一口一个南国候府,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坐立难安。必须要想办法淡化才行。
“姐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苏钰心细如发。再加上方才场面惊心动魄,一触即发,让人提心吊胆的,她也有些害怕。低声询问。
南灵笙淡淡摇头。忽然见七皇子的席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目光转了转抿了抿唇。
“不过是牵动了伤口,没事的,我自己去处理一下就好,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浅浅一笑,不着痕迹的退出席间没有惊动任何人。菱悦跟在她的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她,眼睛红彤彤的,满是心疼。
“小姐,那小公主太过分了…”
“嘘。”
南灵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下看了一眼,沉了眉目,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公主也是你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去打些水来为我换药。”
“是。”
小丫头委屈地嘟了嘟嘴。不过也知道深宫大院之中人多口杂自己刚才也确实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看着她走远之后。南灵笙收回视线,走在假山间的青石小路之上。四下寻找。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树荫摇曳,花香弥漫,假山嶙峋怪石林立,亭子左右座无虚席,推杯换盏,莺歌燕舞,人声鼎沸,可是出了亭子却很是安静。
细细算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可还是没有找到那一抹身影。他行动不便,又能去哪儿呢?
颓然地垂下视线,都怪自己太过大意,竟然连他从哪个方向走了都没有注意到,实在是被顾小王爷搞糊涂了。
微垂着头清澈见底的湖面之上几枝莲花亭亭玉立,徐徐开放水中一对对鸳鸯搔首弄姿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一切都是那样平静祥和。
斑斑驳驳的倒影随着湖水的飘动而扭曲变形,摇摇晃晃。忽然见一座假山之上。四角凉亭赫然屹立。凉亭之下一张华贵轮椅静静停在哪里,从水面上只看到了男子如同绸缎般的墨发。
心中一动,赫然转头仰头看去。背后的假山之间有蜿蜒的石梯直直向上。无声一笑,抬步走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走过不规则的石梯,远远的就见到一名英挺男子的侧面,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一生情山,更显消瘦苍凉,剑眉微蹙,不知在看着什么,或者只是在发呆而已。
七皇子段子黎,原本应该神采飞扬,跃然马上纵横沙场的人,此刻却只能一个人躲在这里黯然神伤。过往种种仅在梦中。
“啊…”
神思飘忽间,不小心踩空了一级台阶,轻呼一声慌乱的扶着旁边的石头才稳住了身形,这小小的动静足以惊动亭上的人。
“灵笙惊扰殿下了。”
见他看过来。南灵笙福了福身子。那人只是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淡淡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当中去。
轻轻走到他对面坐下,见他杯中茶水已经空了。提起茶壶重新注满。
“既然知道打扰了,那还不走?”段子黎偏过头去,好像并不想面对她。
“既然已经打扰了,多打扰片刻,应该也是无妨的吧?”南灵笙眨眨眼睛,满嘴的歪理。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水细细品着看那样子分明是赖在这里了。
段子黎愣了愣,转头看她,女子文静娴雅,眉目舒展着笑意,如同三月春花,笑容真诚,很是好看。自他从战场上回来,所有人看他时貌似恭敬,实则心思各异,如此纯粹清澈满是真心的笑脸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