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谁？
顾夷心里清清楚楚，但看到宋青溪惊讶的眼神，还是感到一阵心虚。
“顾娘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青溪问道。
“死的人是刘吉。”顾夷说道。
“是……你杀的？”宋青溪压低了声音。
顾夷垂下眼皮，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在别人眼里看来，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这可如何是好，顾娘子，这可是犯法的。”宋青溪说道。
“犯什么法，你当这个地方能随随便便犯法吗？”碧娘却一点都没有他二人的紧张不安。
宋青溪仔细一想也是，这地方如何能传出人命的消息，怕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压下去的，可杀人就是杀人了，可偏偏对方杀的又是坏人……宋青溪皱着眉，思来想起，却理不出个头绪。
“还有一个呢，她是与你一起的？”宋青溪想了想又道。
“是，她已经出去了。”顾夷说着，脸色一黯。
“傻姑娘，你还想着出去，不如就留下来吧，我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比你在外面逍遥。”碧娘看着顾夷的脸色，牵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手心里净是茧子，和碧娘细嫩白皙的手截然不同，曾几何时，她的手心也是这样的啊……
“不，我不能留下。”顾夷摇头拒绝道。
碧娘掩着嘴咯咯一笑，“每个姑娘刚进来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刚才你看这里的哪个姑娘不愿意，哪个姑娘又是不开心的？”
“你并不开心。”顾夷缩回自己的手，轻声反驳道。
不是顾夷有多聪明，能看穿人的本心，而是碧娘的眼神里，有着一层不真实的感觉，也许她在笑，可是她的眼神是虚的，她说话很夸张，顾夷甚至能感觉到她原本的样子，该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孩，文静而又柔弱。
宋青溪背过身去，终究是没敢看对方。
“碧娘，开门。”外头又有人来敲门了。
顾夷下意识地躲到了后边，因为这会儿敲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老鸨。
“辛妈妈，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敲我门，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碧娘开了门娇嗔道。
“碧娘，你果然又来见这个穷书生。”辛妈妈眼睛扫了眼屋子，看到在一边站得笔直的宋青溪不满道。
“穷书生又怎么了，穷书生的钱也是钱，只要有钱，什么不可以。”碧娘满不在乎道。
辛妈妈看了她一眼，见她却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也安了心。
“方才小翠说这里有两个新来的女孩，在哪呢？”碧娘问道。
“哼，那两个死丫头给我惹了大麻烦……”辛妈妈左右看看，别的也不多讲，拉着碧娘道：“陈老板来了点名要你陪，他在楼下等着你呢。”
宋青溪立马上前一步拉住碧娘，“辛妈妈，我是付了钱的，你不能让碧娘去。”
“呸，你付得那点钱连人家陈老板的零头都比不上，还是省省给自己换点粮食吃吧。”辛妈妈不屑道。
“辛妈妈，我想给碧娘赎身。”宋青溪说道。
辛妈妈这才站住了脚，“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想给碧娘赎身，先不说你有没有钱，你敢打碧娘的主意，有多少人想捏死你都不知道。”
“好了，妈妈，你何必和他说那么多废话，横竖我也是不会跟他走的。”碧娘推开宋青溪，安抚着辛妈妈。
“我的好女儿，你可是妈妈的心头肉，谁都不能轻易地把你带走。”辛妈妈横了那宋青溪一眼，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顿住了。
宋青溪见她视线往里扫，忙挡住，“我一定会筹钱来给碧娘赎身的。”
辛妈妈哼了一声，懒的理他，带着碧娘转身离开。
宋青溪眼眶发红，却不能上前去抢人，他不能去，那样做，只会再一次害了碧娘，并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来见她了。
他关好门以后，顾夷才走了出来，见宋青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揪，“宋先生来此处是为了碧娘？”
“是。”宋青溪不肯多言，顾夷也不再追问。
外头辛妈妈刚走到楼梯口，忽然看着碧娘笑了笑，“碧娘，你好大的胆子。”
碧娘稍一迟疑，脸色难得变了变，还没反应过来，辛妈妈就甩开了她的手，快步回到方才那个房间，猛地推开了门。
这回顾夷却是无所遁形。
“好狡猾的小娘子，躲来躲去，差点就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给溜走了。”辛妈妈理着额发，笑得渗人。
她在这地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这几个小泥鳅也想骗她，简直就当她是睁眼瞎。
“辛妈妈，她不是这里的姑娘。”宋青溪拦在顾夷跟前。
“我们翠香楼可不替别人背人命，今个儿这姑娘要么留下卖身契，要么就留下她的小命。”辛妈妈拍拍手，一排壮汉就拦在了门口。
“辛妈妈，是否我只要在其中做出选择，你便不为难别人？”顾夷推开宋青溪问道。
“小娘子这话说的，我也没打算为难别人，你们先是在我这地杀了人，再是进了这翠香楼还不守这儿的规矩，从头到尾可不就是你们在为难我么？”辛妈妈说话滴水不漏。
顾夷掐着手心，不让自己退缩，道：“你可以报官，将我抓起来。”
“呵呵，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见你年纪不小，长得也不错，怎地这么天真？”辛妈妈笑了起来。
“不过咱这翠香楼最缺的就是你这样天真的姑娘，有客人要，我还正愁找不着呢。”
她每说一个字，顾夷脸色就白上一分。
“辛妈妈，我可以为她赎身……”宋青溪说道。
“得了吧，你一会儿为这个赎身一会儿为那个赎身，你也真够花的，差点骗得咱家碧娘的心了，把他给我拖出去，女儿家的事情，我们女人来谈。”她不耐道，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夷一眼，心道，这小娘子说话半点力度都没有，怕也是个缺心眼的，长得不错，也能培养培养，卖个好价钱。
“你们不能这样逼良为娼！”宋青溪被人牢牢架住，半分都动弹不得，脸色涨红，他万分歉意地看了眼顾夷，心里愧疚不已，脑子里只有那么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碧娘迎面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身边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那两人便放开了他。
他靠着墙说不出话来，碧娘忽然靠近他，花朵般的唇贴着他的耳朵。
“你看，你还是从前那个宋青溪，而那个姑娘，很快就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她恶劣的笑了起来，扬着头走过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宋青溪滑坐在地上，抱住头，回想过往，终是流下了悔恨的男儿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