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说的够多了。”陈世昌制止沈和的滔滔不绝，“说说看吧，你的生命受到什么威胁了？谈恋爱谈出人命了？”
这时两人的咖啡都送上来了，还有薯饼和起士蛋糕。
沈和说：“一个人出了车祸，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腿部受了严重的伤，还有脸部，于是进行了整容。很可能，整得跟原来的长相有很大的差别，看上去就是两个人。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辨别出他就是原来那个人？我们不可能带他去做医学鉴定，只能自己目测，如果他自己不承认，我们怎么确认他的真实面容呢？”
陈世昌没有直接回答沈和的问题，而是说着好像与此无关的话：“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上，非常愚蠢。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拥有超强的大脑，可是你把你的聪明才智也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某个人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毫无确认的必要。爱情这种东西，只要两个人现在在一起，最真实的爱，get_laid，快乐，欢愉，这就已经完成爱情的使命。过去，将来，都不是你有能力关心的，何必浪费时间呢！你爱那个姑娘，就跟她get_laid，不要问那么多，不要想那么多，享受此刻的人生，这才是有意义的。”
沈和摇头，目光灼灼地说：“不，教授，你不会明白的，你根本没有真正地爱过。爱不只有此刻，还有过去，还有将来，是永恒，虽然渺小的人类谈永恒是件可笑的事。爱不只有性，它是一切，身体，心，灵魂，一切，虽然它往往显得自私而疯狂。美好和残酷，光明和阴影，快乐和痛苦，所有的情感混杂在一起，无法用理智给它们排队，这就是爱情。谁也不能掌控爱情，只能被它席卷。爱情是龙卷风，是漩涡，危险，可你却愿意被它席卷，被它吞噬。只有放任自己去冒险去受伤，才算是真正的爱过一次。”
“孩子话，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我不会到你那个年纪的。梦幻的杰塔石窟，最深的韦尔东峡谷，飞奔而下的塞利亚兰瀑布，莫雷诺活冰川……那些世界上最壮丽的奇观，都不比你触摸到一个人的灵魂更美妙。广阔、深邃、多变、危险而不确定，教授，你有过很多冒险旅程吧？可是有一种冒险，你没有经历过，你是个胆小鬼，理智的胆小鬼！”
沈和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没有失控。他看起来沉静，实际上热烈，正和他的年纪相配，燃烧着炽烈的火焰。
陈世昌平静地看着沈和，看着这个容易激动，有着世俗愚蠢的年轻人，头一次感到自己的理智与平静是这么的乏味。他说：
“人的骨骼是不会变化的，当外貌发生巨大变化，骨骼却没有改变。如果是女性，眼睛、眉毛会发生很大变化，男性的变化少一点。皮肤颜色也会变化，但嘴角两侧，鼻翼两侧的痕迹特点是不容易改变的，还有很重要的是耳朵，耳朵的形状也不会改变。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靠你的眼睛，用你的眼睛的辨别能力来察觉一些微小的差异，极微小的差异都决定着你的结论。”
“东方人可以被整得欧化吗？”沈和又问。
“这个很难，因为东西方人的骨骼特点不同。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明白了，谢谢你，教授。”
“好了，那来说说我们的巴黎之行吧，我想你已经说动了你骄傲的女朋友了吧？”
“是的，她已经答应了。先去我的家乡，然后去巴黎。”
“好的，这几天我就叫人把签证手续都办了。”
和教授分手，沈和就立即开始着手研究人脸的辨认。正好电视里有个节目，一个少女组合，一共有十几个人。主持人让嘉宾和观众看了三张童年照，要嘉宾判断这三张童年照对应的少女组合成员是谁。
少女组合的成员服装都一样，发型也差不多，化了妆后好像长得一个人似的。时间非常的有限，一首歌唱完，每个成员特写亮相了数秒就退场了。通过这数秒的印象，嘉宾要找出谁是照片上的人。而且照片上的小孩都只有四、五岁，跟现在十八九岁的模样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辨认难度非常大。
这个游戏很有意思，沈和兴致勃勃地进行了一番辨认，按照教授所说的那个方法，骨骼的形状、走向，鼻翼两侧、嘴角两侧的形状特点，重点是耳朵的大小、形状、特点……说起来注意点很多，但判断在瞬间就完成了。
沈和等着主持人公布正确答案，结果证明，三张童年照，每一张他都找对了人，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他信心十足地拿出手机，再次翻看潘玲发给他的江鸥的照片，仔细观察着照片上那个人的五官、脸型，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特征，然后回想着菲尔的脸在心中比对，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弃了，因为他无法作出判断了。
判断少女队成员的童年照时，他毫无心理负担，也没有感情偏向，所以随意就能说出正确答案。可是到了江鸥这里，感情色彩太多了，已经影响了他的客观判断。
人们在画画时，画杯子，画苹果，几乎人人都能做到画得像，但是画人脸，能做到画得像的人就很少了。差别和特征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很难掌握它。关于人脸的判断，像不像，是不是，即使有方法，这个方法也很难用标准界定。十个人有十个人不同的感觉和判断，那个做到准确的人，除了方法，更重要的还是感觉。
感觉如果过多受到主观情感的影响，就会产生大的偏离，从而变得不那么可信了。现在，沈和需要用虚无的东西去得出具象的结论，可这虚无的东西正在给他制造麻烦。
他关掉手机，决定暂时放弃这件事，想想一些简单轻松的事，比如愉快的约会。当李芸熙美丽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就会无比喜悦，虽然很多烦恼也是这张脸带给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