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梦尧口口声声将“情”之摆在嘴上,却是让殿上众位命妇小姐脸上起了一丝鄙夷之气,大越礼数森严,哪里好将情字摆在台面上来说,偏是这个娑罗郡主,于新岁第一日当着众位命妇和嫔妃句句不离“情”字,怎能不叫一干自命清高的命妇嫔妃们笑其是异族,没个礼度章法的!
“郡主,情字起于心,也止于心,若是拿来放在大殿之上说叨,有些不妥吧!”宋芙婷说道,殿上祁芸眉头微微拧起,脸上倒是瞧不出一丝不悦。
“伊姐姐心思直率,哪里是你们可比拟的!”话语任性里头带着娇蛮,想来该是莲贵妃那位阴蔓公主了,打扮里头同莲贵妃一样是艳丽逼人,神态倨傲,怕是连殿上的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吧!
“哟,你可是大越的公主,怎可同个蛮夷小国的落魄皇族想比拟!”这话柔中带绵,暗藏阴狠,偏说话之人神态端庄,瞧不出一丝狠辣之意,这人穿着一身粉色梅花纹宫裙,裙摆袖口处绣着丝丝藤蔓,头戴朱红色梅花钗,想来这位就是最近获圣宠、身姿玲珑、舞姿轻灵的梅嫔了,出身虽是贫微,却破格得了嫔位。
这位阴蔓公主听罢,眸色一厉,“就你个妩媚获宠的贱嫔,也敢来教训我!”
“阴蔓,今儿个新岁第一天,可不得你在此无理放肆,莲贵妃,你身为贵妃,你教导公主礼数之事,怕也是怠慢了,如此公主,如何能替大越同邻邦修秦晋之好?”
原来这和亲之事,已经定了人选了,就是这位阴蔓公主,李莲玥失了公主,必然是能得着其他的补偿,莫不是皇上要将储君之位留给五皇子姜檀珏了,傅华昔心头咯噔一下,思量着。
“皇后娘娘,父皇应了我不去那蛮夷之地的!”阴蔓转头任性地盯着祁芸。
傅华昔同宋芙婷立在殿前,褚言跟着后头,一时间瞧着皇后同阴蔓之间的对峙,思付着,其他妃位低的人和命妇小姐们都低眉敛目地安分听着,却是一人打破了这沉寂。
“皇后娘娘,阴蔓这丫头性情率直,在后宫之中倒是难得,且这戎狄苦寒,皇上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娘娘身边不还养着性情敦厚的阴珞公主嘛,皇后教养的得体,定是能担负起这和亲大责的,娘娘又何必置气呢!”话说得利落,便是那位寡言的德妃了,瞧着眉目慈和,这话却是带了些刺儿,这后宫都道是要结对儿,如今能挑头的就只有莲贵妃,莫不是这德妃站到了莲贵妃那边去了?
“德妃娘娘,和亲之事关乎国本,该如何定夺,自然是有皇上在的!”上方的揽月郡主开了口,眉目清婉,话语如珠走盘,比着娑罗郡主是少了些许轻灵,却多了几分温婉沉静。
“方才说着梅嫔院子里的梅树昨日个一夜之间开满了艳红色的花朵,甚是喜庆,这傅家小姐一来,话题却是拐走了呢!”而后姬揽月又看着祁芸,神色间带了一丝亲昵的小女儿情态,倒是比下边那位阴珞公主还贴心了。
姬揽月话刚说完,殿上众人又都看了过来,“李家辛丫头前些天还吵嚷着等着梅嫔院子里那株梅花开呢,今儿个怎么就没来凑热闹了?”祁芸在殿上说道。
“这傅家小姐派头大,辛丫头一早就上傅家瞧人去了,这会儿就不知是不是还在傅家了!”李家大夫人说道,李碧辛就是养在她名下的。
“回禀皇后娘娘,李三小姐确是一早来傅家拜访,不过未留许久就走了!”傅华昔回话道,想到李三小姐那番提点,只怕今儿个是用不上了,哪里容得下她来煮茶熏梅香哟,殿上之人就是生生要睁大眼睛看她笑话的!
“这李三小姐思慕六皇子在京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了,李三小姐见着傅小姐就多留着说话儿,昨日个夜间,李三小姐可是当场就闹腾开了啊!”许家老夫人下首的一位夫人说道,这夫人眉目骄横,在自家地位定是不低,挨着许老夫人,那就是许家掌中馈的大夫人了!
“许夫人,李家小姐本同傅家也无甚往来,这话自然也不会多了!”宋芙婷说道。
“好了,这辛丫头年岁还小,对霄儿也是多依赖了些,且如今霄儿已指了婚了,往后这些闲言碎语你们各家之间也别传了,伤了李家辛丫头的名节!”祁芸沉声说道。
“臣妇就瞧着这傅家丫头仪度气韵皆是上佳,皇后娘娘果然是好福气啊,这六皇子更是眼光独到,傅家丫头才入京,六皇子就央下了婚事!”这位许夫人朗声笑着说着,全不会因着前头祁芸的斥责而败了神情。
“这六皇子独到的眼光有何至于此,昨儿个不是也认下了揽月郡主的瑞儿为嫡皇长孙嘛,这揽月郡主也快是皇后娘娘的儿媳了,这揽月郡主是临渚王的独女,临渚王虽是偏居临渚一地,可昔日在京中也是赫赫威名的异性王爷!这六皇子眼光可真是独到啊!妹妹我是羡慕姐姐这份福气,我家珏儿就知一门心思帮着皇上分担政务,却从不往旁的方面想啊!”
傅华昔揣摩着李莲玥这话,不就是说这姜祁霄一下承了两门婚事嘛,先前还只说瑞儿是姜檀珏之子,如今却是他的嫡长子了,这戏也不知唱得是哪一出了。
“霄儿是体恤本宫含饴弄孙的心愿,且这两丫头都是聪慧玲珑,伴在霄儿身边,本宫也就放心了,这身边有些个可心人,岂不是好,本宫倒是瞧着珏儿忙于政务,将终身大事耽搁了,可妹妹你却是可帮着张罗了,眼下也不能让霄儿得了先不是!”祁芸眉目含笑,看着李莲玥。
“皇后娘娘,昔儿才入京,礼数上尚且有诸多要学习之处,且是还背着她哥哥的孝期,此时谈及婚事,只怕是会冲撞了皇家贵气了!”宋芙婷自然是听到了前头姜祁霄同姬揽月的赐婚,怕是要委屈了自己,才要推脱的,前头看到姜祁霄待自己情意绵绵,此刻又同姬揽月你侬我侬,还留了个嫡长孙出来,这也是明摆了姬揽月会得正妻之位,那自己便就只能是侧妃之位,想来她是舍不得自己受这个委屈的了!
“这少将军殁了,大越失了如此良将,着实痛心,皇上还时常惋惜啊,少将军膝下无子,有个妹妹守着,倒也不至于无人送终,这傅家为了大越可谓是鞠躬精粹了,这点子孝期冲撞无碍的,宋夫人不必过虑,这婚期霄儿也是等得的!”祁芸柔声宽慰道,“今儿个匆匆喧你们入宫,就是来同各宫见上一见,往后昔儿你就多来宫里走动走动,眼下揽月同我住一块儿,,同揽月也可多走动,往后本宫可就指着你们好好照顾霄儿了!”
“娘娘当真是好福气啊!”许大夫人笑着说道。
这两个儿媳妇,一个挨着祁芸坐着,一个自打进大殿就站着,受着众人各种打量,这亲疏远近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傅华昔倒是不知,姜祁下这赐婚还有这么一出安排,真是好得紧呐!
“这福气呐,是要修来的,盘算得再好呢,也不如上天一桩美事安排啊!”祁芸笑着说道。
“自然是了,妹妹这头也要占一占姐姐的喜气,给珏儿挑个可心人才是,如今他年纪大了,过了年节,皇上也得让他出宫建府了,这往后我可就照料不到了!”李莲玥眉眼冷傲得应着。
“贵妃姐姐不是人前人后都夸赞这位异族娑罗郡主嘛,眼下趁着年节,让娘娘成全个没事也好啊,往后大越同东夷结了秦晋之好,岂不是没事一桩!”对首德妃说道。
“德妃娘娘未沾酒便说醉话了,贵妃娘娘夸赞那是赏识于我,可若是论及两国结亲,可就不是后宫之人可随意揣度了,少不得会惹上干政之嫌!”娑罗郡主才说完,这德妃脸色便白了白,这德妃瞧着温柔敦厚,可这话却是说着句句失仪,可真真儿是怪事了!
“呵呵,娑罗郡主虽长于大越内宫,到底还是东夷皇族,自然是不好编排的!”祁芸说道,而后又瞧着大殿之上的傅华昔,“昔儿,在菱花谷这么些年,可还好?本宫未亲历江湖之事,不过到底是听着戏本子了,也是好奇,听闻谷中多奇花异草,你来同各宫各府的人说说,好叫她们也长长眼界,别整日里为着几盒胭脂水粉怄气烦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