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婷正待要起身,喊了护院过来,傅华昔抬手制止住了,“姨母,年节之下,我才回京,便闹出刺客之时,宫中只怕会以不详之借口,往后对我诸多刁难,屋外的人想必是走了,再要惊动护院,也追不着人了!”
“阿禾,去跟管家说,年节之下,府内防卫万不能懈怠了才是!”宋芙婷冲着外头吩咐了一声。
“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府内我已经着傅贵好生布置了,穆先生走前也做了一番部署,怎么还有人能轻易在府内来去自如?莫不是……那位芈……夫人?”宋芙婷神色间一派讶异,“方才在厅内,她瞧着磊落大方,可我瞧着怎么就暗里心思复杂难辨呢?”
“一切还未有定局,言姨在我身边之时,待我是极上心的,她即是为六皇子所用,想必一切行动皆是出自六皇子那边考虑的,眼下,傅家于六皇子而言,已无甚秘密可言,如此年节之下行夜探之事是不必要的,且是六皇子前头刚离府呐!”
宋芙婷点了点头,而后又谨慎地说道:“甚是有理,我也是担心有靳夫人那层关系在,芈夫人跟着六皇子身边若是另有所图,只怕就是另当别论了!”
“姨母,此事往后且看着吧,眼下也没个定论,况且朝堂之事,如今我脱了军职,也没个心思思虑那些了!”傅华昔闲闲地说着,也是想着腹中骨肉难得,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着的。
“也是啊,瞧我都担心到六皇子那儿去了,也是多想了!”
“府内虽是部署得当,到底也不是个铁桶子不漏风的,难保没个江湖高手闯了进来,又惊动不到府内守卫的,姨母待言姨切不可在言语上露出戒备才是,如今她毕竟是六皇子的入幕之臣!”
“姨母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放心吧!”宋芙婷稍稍点了点头,应道。
“文府是不是在京中获了罪了?”傅华昔将一直梗在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毕竟傅黛辛嫁在文家,便是没有先前文傅两家的交情在,这论理傅华昔也会担心的。
宋芙婷眉目一拧,低叹一口气,“博鸣那孩子实在,硬是要在朝堂之上为着你屈死之事伸冤,还拿了证据说是朝堂上有人蒙混兵部,克扣军饷,要皇上彻查,还傅家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公道,恰是容王在京,使节团那头又出事,皇上怕此言论一出,军心动摇,边关遭了外贼入侵,内里容王又要不安分,才寻了个渎职的理由将他查办了,搁置面壁在家呢,年前辛儿得了文府那头的允许,过来探望我,询问你这位姐姐回京之事,提过那么一嘴,说是博鸣那孩子抑郁不得志,整日里耗在闺阁同她闲打发时间,她瞧着也心疼的!”
傅华昔听罢一滞,倒是同姜祁霄给自己露的信息不同呐,当时姜祁霄只说是文博鸣查贪污军饷一事,惊动了上头的主谋,才被寻了个理由革职,是他力保,才得使文博鸣闲赋在家的,各种情由究竟为何,傅华昔倒是要好好琢磨了!
“难为她了,辛儿也是受了母家之累了!”傅华昔轻叹一声。
“辛儿这丫头只是担心你罢,如今她只当是没了哥哥,要对你好好相待,对傅家是断没个怨言的!”宋芙婷说道。
“如今动向不明,妹夫此刻闲赋在家未尝不是好事!”
“文大人估计也是想到了这层,就由着博鸣在家了,也不为他奔走!”
“嗯!”傅华昔点点头。
“天色也晚了,大年节之下,得乐一乐的,往年你在边关,都是辛儿陪着我,如今她出嫁了,你倒是回来了,哎,这个家,就没有个聚拢得时候!”宋芙婷起身说道,“往年你在边关,我同辛儿只在离园这头团聚,话家常,还得入宫陪着皇后娘娘守岁,今年便也在此吧,傅贵大约已经将年宴都备齐了,今年年宴过后,大约也不必入宫侍奉了,毕竟傅家如今孝期在身!”
宋芙婷说着便要起身,招呼外头候着的阿禾去请褚言和木弱,院子里头一干丫鬟也叫了来离园热闹着,家丁则由傅贵领着在外间聚聚!
“姨母,穆军师呢?”傅华昔淡淡一句话,宋芙婷身形一滞,而后收了凌厉的心绪,眉眼带着笑意,在摇曳的烛光下带着股凄楚的孤寂,虽淡,但傅华昔心疼宋芙婷,这抹孤寂自然也就瞧得真切。
“你去后,他便说傅家没了将军,便也失了他效劳之处,另寻他处一展抱负而去了!”宋芙婷大约是在努力调整心神,是以语气虽平,却也涩,大约是宋芙婷待穆清风不一般了吧!
“姨母,他许是出去走走,总会回来的!”傅华昔对着隐忍寂寥的宋芙婷起了慢慢的怜惜,自然是心起安慰了。
“昔儿,我敬重他一腔热血,如今傅家没了将军,他却是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他走,我也能懂的!”宋芙婷淡淡地笑了,眉宇间一片温润。
“夫人,外头筵席已经备下了!”外头阿禾的声音想起,宋芙婷脸上的笑意堆砌得浓了点,拉起傅华昔的手,“我们去吧,今儿个昔儿不必拘着身份,不必忧心战事,好好乐上一乐!”
随着傅华昔到了离园偏厅里头摆了筵席的地方,褚言和木弱早已经到了,还有内房里头一干的丫鬟婆子们,大家见着一身素衣的傅华昔,都恭敬得喊了一声“小姐”,木弱丫头玩心重,早同这些个丫鬟们闹一块儿去了,只嚷着在山间伺候小姐,可是闷了,要到这城里来好好开开眼界才是,傅华昔见着她闹腾的模样心头也是受了一阵感染,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傅家筵席,一向清淡,今儿个不过是比平日里多添了两个菜肴,不够这平日里的主仆之分今儿个淡化了,处一块儿也热闹,还有婆子大着胆子给宋芙婷劝酒呢,宋芙婷喜悦之余,也规劝不可逾矩了太过,热闹是应节,可傅家还背着少将军的丧期不可懈怠的!
筵席过后,丫头婆子们又聚到院子里头看城门上放的烟火去了,木弱是最高兴的了,披着猩红色的大斗篷随着热闹去了,屋内留了褚言、宋芙婷和傅华昔,外头留了阿禾和一个年岁长的婆子守着,傅华昔今儿个身子乏,这守岁是难挨得住了,靠着软榻直犯困。
宋芙婷挨过身子替傅华昔盖了条细软的团花锦被,细细拍着傅华昔微微带了薄茧的手,眉眼间一片慈和的爱惜之情。
“夫人待小姐可谓是视如己出,老夫人泉下有知,必然欣慰得紧!”褚言开口说道。
“芈夫人年节之下也不能与夫婿团聚,为着昔儿奔波来京,辛苦芈夫人了!”宋芙婷只瞧着傅华昔迷瞪的睡意,轻声说道,“难得六皇子能得芈夫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