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想起来问：“方才又是何人要你出殿相见？可有事？”
高有忠回道：“也无甚大事。是沈采女使了她的贴身宫人春华，来问老奴上回请的是哪位太医。”
独孤元嘉微露惊讶：“沈采女怎么了？”
高有忠：“偶染风寒罢了。吃了几日药，还是有些不舒服。因记起在崇光院那回，老奴请的一位老太医甚好，所以才使春华来问。”
独孤元嘉点点头。
高有忠便问：“传晚膳还有一些时候，陛下可要先小憩一会儿？”
独孤元嘉略作迟疑。
春华拿着玉麒麟立时去太医署请对人来。
沈婉儿见他诊完脉，面色凝重却偏偏不急着说话，便回过神来，忙寻个借口叫春华等人一同退下。
人一走，老太医便不再拖延，开门见山道：“沈采女既然握有高内侍的玉麒麟，那一定是高内侍信得过的人，老朽便也知无不言了。这位蔡姑娘的症状，和沈采女上回的症状一模一样。”
沈婉儿心中最不愿意的怀疑还是得到了证实，脸色一片凝重。
躺在榻上的蔡金桂见此状况，也是大吃一惊：“难道沈姐姐前次真地并非吃错东西？”
沈婉儿苦笑：“是吃错了东西。”
蔡金桂一愣，顿时明了，再看向老太医，脸色也微微变了：“莫非，我和沈姐姐是中了同一种毒？”
老太医点点头。但也到此为止，没有再往深里说。沈婉儿虽握有玉麒麟，毕竟不是高有忠本人在此。他如今也是看她们自己知道多少，便顺着说多少。
蔡金桂呆了一呆，不觉一把抓住沈婉儿的手：“姐姐，你既是中毒，为什么不早说呢？”
沈婉儿无奈道：“说了又有何用？且不说也查不出头绪，就是查出来了，事情闹大了对我又有何益？”
蔡金桂顿被点醒。她差点儿忘了，沈婉儿那时还是个没名没份的良家子。虽见过皇帝，却也如同没见过一般。
但转念一想，又不免唉地一声轻叹。那时她也说过，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只是也不曾想到，这第二回竟就落实在自己的身上。
蔡金桂益发觉得当时就该坚持己见：拔草除根。但此时也不可再说。若是说了，倒像她在责怪沈婉儿了。
老太医也不想搅在其中，他此来也就是为了看病而已。便道：“蔡姑娘也是洪福齐天。我听小宫人说，您昨夜吐得很厉害。也亏得都吐了出来，毒药去了大半，否则尽数积在腹中，性命堪忧。”
蔡金桂闻言，也是一阵后怕：“我那时迷迷糊糊的，但觉身上一阵冷似一阵，腹中难受得紧，还以为只是病酒。心道吐出来也就好了，所以才自己催吐一番，孰料却侥幸逃过一劫。”
沈婉儿见老太医嘴上说着吉祥的话，眉头却还是皱着，吃定还有隐情。便追问道：“老大人，蔡妹妹身上的余毒可能解？”
老太医叹了一口气：“老朽无能，解不得此毒。但以沈采女先例来看，此毒若是份量不足，虽能伤身，只要假以时日慢慢调养，也无甚大碍。可蔡姑娘……”
沈婉儿、蔡金桂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了？”
老太医：“蔡姑娘的病势要比沈采女那一回凶猛得多，又拖了一夜一天……蔡姑娘身子里的寒气真的很重，尤其……”面上露出不忍。
蔡金桂不免紧张起来，紧紧地握住了沈婉儿的手。
沈婉儿但觉手背上覆盖着一层冰雪，还是凉得厉害。安慰地拍了拍蔡金桂的手，替她问下去：“老太医直言无妨。”
老太医点头，接着说完：“尤其胞宫有失温煦，往后恐怕会不利生育。”
沈婉儿心头一凉。蔡金桂张口却不能言，脸色刷的一下又白一层，不一会儿，眼睛里涌起水光。
沈婉儿见蔡金桂这副模样，鼻中也是一酸，忙抱住蔡金桂又问：“蔡妹妹还年轻得很，老大人又有回春妙手，总是可以调理的吧？”
老太医看蔡金桂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心中自也是老大不忍。忙也道：“沈采女放心，老朽必定竭尽所能。”也劝蔡金桂，“蔡姑娘也要放宽心。纵使有所不利，也不是绝对不能生育。只要小心将养，过个几年也能大好。”
蔡金桂宽慰许多。
涉及到将来的子嗣，传出去总是不好。沈婉儿又不可点得太明，只得道：“此事还要请老太医多多担待。”
老太医经历良多，又岂会不懂，马上应道：“沈采女、蔡姑娘着实不必把此事看得太重。不值一提的。”
沈婉儿满意地点点头。
送走老太医，沈婉儿也不忍离去，依旧留下守在蔡金桂榻前。
倒是蔡金桂勉强给出一抹笑道：“劳姐姐操心了，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来太医。眼下既无大碍，姐姐也回去歇着吧。”
沈婉儿哪里肯，摇头道：“左右回去也是无事，我今夜就留下了。”小心地帮蔡金桂掖好被子，“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等你醒了，咱们姐妹好好儿地说说话。”
蔡金桂心中一暖，便也不再推辞。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有道熟悉的声音：“沈采女！”
两人回头一瞧，却是杜吟雪手下的一个小宫人，满面焦急地站在门边。
沈婉儿道：“你们御女找我？快进来说。”
小宫人匆匆地走到她们面前，急道：“沈采女快回凝云阁吧！您屋里出大乱子了！”
沈婉儿大吃一惊。
小宫人虽是慌乱，却也伶牙俐齿，有鼻子有眼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是岳采女试穿新衣，却从新衣里飘出一张沈字，便道尚服局错将沈婉儿的新衣送给了她。岳采女便去找沈婉儿，可巧沈婉儿来瞧蔡金桂，屋里只有尹墨香。尹墨香便取来新衣和岳采女换。
结果两身衣裳放在一起一瞧，高下立现。岳采女便发起怒来，尹墨香和她分辨了几句，更是惹得岳采女火冒三丈。岳采女的宫人便上前又要换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