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芸儿不假思索，两只眼睛却盯住了王素心。王素心的不妙预感登时又变强一分。
“你说……”马芸儿抿着嘴唇笑，“我们让姓蔡的也大病一场，可好？”
王素心心里咯噔一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不大妥当吧……”
还没容她说完，马芸儿便又浮现怒容：“不大妥当？有什么不大妥当的？”
王素心仍是陪着笑脸，将原本就和缓的口气又和缓上三分，耐心劝道：“沈采女在崇光院时已是病过一场，蔡姑娘再来病一场，难免有人要多想。”
马芸儿还道她要说什么，满不在乎地冷笑一声：“沈采女那回，太医不是说得清清楚楚，是她自己不仔细，受凉罢了。人吃五谷杂粮，她能生病，姓蔡的自然也能生病。这有什么可多想的？”
王素心：“……”这几句话，马芸儿说得也有道理。
马芸儿笑道：“只怕，太医也只会当姓蔡的是受凉呢。”微微转头，看向王素心，“这崇光院里走了一个又一个，难道你真愿意看着姓蔡的成为下一个？”
王素心心头一动，忙笑道：“岂能轮得到她？怎么着也该是马姑娘。”
这话听得马芸儿十分得意，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王素心想想又道：“就让蔡姑娘病一回，也不无甚不可。可也无甚大可。”
马芸儿：“怎么说？”
王素心：“其一，蔡姑娘又不曾得宠，病与不病，陛下也不会见她。其二，就算让她病上一场，调理几日也就恢复过来了。左右无甚益处，何必浪费心力？”
马芸儿便又有几丝不悦：“看她病了，我心里就舒坦了。什么叫无甚益处？”
王素心见状，便知马芸儿是劝不开的了，因笑道：“也是。这本来就是蔡姑娘自己不好，也该让她得些教训。”
马芸儿解气一笑，挑起眼角望向王素心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素心笑着点点头：“马姑娘放心。”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事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还要多缓我几日。”
马芸儿无所谓道：“这点儿耐心我还有。只要你把事情办好，还同上回一样不露痕迹便好。”
王素心微微一笑，点头道：“知道了。”一双眼睛晶亮地看着马芸儿，“马姑娘，只管等着瞧热闹吧！”
当天下午，王素心独自一人来到观柳渡。她当然不是来赏柳散心，而是在南岸从东往西数起，数到第七棵柳树。虽然观柳渡附近一向少人，但她还是谨慎地向四周扫视一遍，才蹲下身子，轻轻拂开第七棵柳树下的浮土。浮土下，靠近柳树的根部竟然埋着一只小木盒。
王素心也没有将小木盒起出来，径直打开盒盖，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朱红色的小木球放在里面，仍然盖上盒盖，铺好浮土。
第二日，王素心仍是独自一人去观柳渡。这回却不是去挖那只小木盒，只见第七个柳树下，业已站着一位女官服色的女子。听见王素心的脚步声，那女子随即转过身来。你道是谁？却是掌衣傅彩云。
傅彩云见了王素心，也如王素心见了傅彩云，两人的面孔上全然没有一丝在人前的生疏。眉眼间的神色虽然说不上亲密，但显然对彼此都十分的熟悉。
傅彩云先出声道：“是你约我来的，怎的反而姗姗来迟？尚服局中可不如你们崇光院清闲。”
王素心也是淡淡地笑着道：“崇光院里可也没有省油的灯。我还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免得坏了大事。”
傅彩云仍是有不快，但冷哼了一声，也不去与她纠缠。问道：“说吧，这回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王素心也一样不与她纠缠，开门见山道：“上回的东西，再送我一份。”
傅彩云眉头一皱，警惕地睃住王素心：“你这又是想对谁下手？”
王素心也不瞒她：“蔡金桂。”
“她？”傅彩云神色略松。
蔡金桂与沈婉儿交情不错，她也是知道的。沈婉儿又是她的仇人，照她的本意来说，也不介意让蔡金桂受些池鱼之殃。只是……
“接连对崇光院中人下手，恐怕不妥。”傅彩云还是收住了自己的性子，只微微挑起眼角瞧王素心一眼，“况且，这个蔡金桂又不曾引得陛下青睐，也值得你对她下手？”
王素心笑道：“这却不用你来教我。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想不到？”
傅彩云被她笑容所刺，面上不禁浮现出不悦，却又硬生生忍住。似乎，对王素心存着一分忌惮。
“好吧，三日后你再过来，我会放在小木盒中。”她说。
“三日后正好，”王素心道，“我原想的就是三日后。”
傅彩云：“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若是出了纰漏，主人那里，你自己想法子交待，可别捎带上我。”
王素心略嫌轻蔑地一笑：“放心，若是事成，便算你一份功劳。若是事败，与你断没有半分瓜葛。”
傅彩云冷笑一声，却也毫不客气地一口应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王素心道：“不过这回的东西，要比上回份量足些。”
傅彩云闻言，不禁又微微皱起眉头，提醒道：“上回的份量可是刚刚好。若是再足些，可就置人死地了。良家子毕竟不是宫人，大病痊愈，不算什么；暴疾而亡，那就是宫里的忌讳了。现今的陛下更不是好糊弄的，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介时，你要如何自处？”
王素心冷冷地勾着嘴角，一副成竹在胸，且又无所顾忌的模样：“我说过了，不用你来教我。连你都想得到，我还会想不到？”
傅彩云：“……”不快地咬咬牙。
王素心三言两语地了结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与我准备好东西就是。这后面的事，我自有主张。”
傅彩云：“也好，我倒乐得省事儿。”又问，“还有别的事么？倘若没有，我也该回去了。”
王素心：“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