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悄来到了距离开学的倒数第二天，可我仍然在为妹妹办理报名所需证件的事情一筹莫展，终于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妹妹装作很不在意的找到我，说要不然去其他学校报名试试看。
我知道，她是不想再看到我低下头去求那些老师，可是，我如果连这最后的希望都不试着去争取的话，妹妹就真的要错过这样一所好学校了。而且我坚信，老师只要答应让妹妹考核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被她优秀的成绩惊艳到，所以就有可能不需要一些繁琐的入学证件，直接录取了。
于是，我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傍晚时分又一次守候在了一所住宅的铁门入口，终于在接近夜晚九点的时候，一辆红色奥迪停在了铁门处，紧接着，廖老师从车内走出来打开了大门。
我忙不迭喊了一声“廖老师”，她听见声音顿住了开锁的手，但是没有立马回头，在片刻之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来，在这寒冷的天气下，透过头顶上方昏暗的路灯，我竟清楚地看见了她的神情。
即使我只是喊了她一声名字，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廖老师的表情当中已经浮现出无奈，同时又夹杂着淡淡的烦躁，她却是选择掩盖自己的情绪，然后象征性地对我笑了笑道：“周志，你来找我又是关于你妹妹报名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廖老师，我恳请你真的帮我这一个忙吧……我妹妹她学习很好的，你只要愿意让她参加入校考核，到时候你一定不会失望的，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
廖老师想都没想便又一次出口残忍的拒绝了我，她说道：“周志，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我们学校是有严格规定的，纵使你妹妹学习成绩再好，但是证件不齐全，我们是万万不能收的，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我破例这样做了被人传开，以后他们证件不全都这样求我该怎么办呢？所以，我也恳请你可以体谅一下我的难处，谢谢了。”
我忽然哑口无言，在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廖老师看起来动身准备要走进去了，我急忙冲上去跪下来，然后紧紧搂住了她的小腿。膝盖和雪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名为“冰凉刺骨”的词语，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满满的无助感在心底四处蔓延，我不禁哽咽道：“廖老师，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明天就要开学了，可是我妹妹连名都还没有报上……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我妹妹真的很热爱学习，这十几年来，她一直都把学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因为我们家一直都很贫穷，在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告诉我们，上学是唯一的出路，也是我们周家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妹妹一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在乡下，我和她一起居住的十平米小房子，墙壁上几乎贴满了她从小到大所得的奖状，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学习，所以……所以我求求你廖老师，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好吗，我在这里给你下跪磕头了……你只要让我妹妹参加入学考核，这份天大的恩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的……求求你了……廖老师，我求求你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脸上沾满了雪，沾满了这个我认为圣洁的东西……在记忆中，我除了恐慌坐牢给徐凤下跪磕头，还从未再像今天这样过，后知后觉，我脸上的雪混合眼泪似乎化为了水珠，它顺着脸颊慢慢流淌下来，淌进嘴角，淌进领口……它的温度是那样冰凉，味道是那样苦涩。
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廖老师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她表情十分难看的硬是将我扶了起来，总算改了口回道：“行吧，我试着帮你妹妹争取一下，但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负责入校考核的老师一向都很守规矩，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帮你提一下，至于能不能行，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
“谢谢……谢谢……”我用湿漉漉的袖口擦了一下脸，破涕为笑的道：“没事儿……没事儿……廖老师你只要愿意帮忙我就很开心了……真的感谢你，对了，这些水果你收下吧，我在超市里特地给你买的。”
我颤颤巍巍提起一旁雪地里的水果袋子，然后递向了已经坐上车的廖老师，她挥了挥手示意不用了，我却是硬放在了副驾驶上，紧接着又连连冲她道谢起来。
在廖老师进院子锁上铁门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见她下车随手将一个黑色袋子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我走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点了一碗青菜面，然后又找老板借了一根烟。手颤抖着点了一根烟，我享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沉重的心情好像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没过多久，我便接到了廖老师的电话，电话那头，她很直接的告诉我，考核老师那边不同意，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办法，紧接着，在我话还没说出来之前，她就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怔怔入神地拿着手机，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词语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比较恰当，好似刚得到缓解的心情，突然间又被一个大锤子抡了一下似的。我难受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以至于店老板催促我快吃面，说等会儿他要关门了，我也没有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机械性的拿起来一看，然后慢慢点下了接听键。妹妹好听而又温柔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她问：“哥，天都已经黑透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哦？”
我眼眶泛起了突如其来的温热感，告诉她马上就回去，小丫头换了一个口气，道：“哥，你说你在找工作，我不太相信，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又去找那个老师了？”
“没有啊……”
“我不信。”
我笑中带泪的道：“真的没有啊，傻丫头，哥怎么会骗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