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地的星象也与华夏的大有不同，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亮晶晶的星星挂在天幕上，简直像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林若凯笑了笑，他看见天上几十颗耀眼的星星形成了一个明显的铜币模样，圆圆的围成一圈，中间是个方形孔，不知不觉间数了起来。
三十二颗，他数数的速度比波奇快多了，波奇现在才念到十五，每次念下个数之前都还要再碎碎念一下是十七还是十六，让林若凯忍俊不禁。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数数，要不是这些小石头亮起来晃得我眼晕，我，我早就数好了。”听见林若凯的笑声，波奇大言不惭的说道，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好啊，我来数数。”林若凯接受挑战。不到一分钟，林若凯便算清了，道：“三十一颗。”
这次轮到波奇笑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道：“你敢不敢和我赌赌看谁算得对？”
“赌什么？”见他如此自信，林若凯偷偷用眼角再瞥了几下，一边心里暗数，没错，是三十一颗。
波奇犯难了，林若凯也在想着，他们魂到底还有什么好赌的。
波奇圆溜溜的小眼转了几下道：“这样吧，你输了的话，从此以后就叫我大哥，我要是输了，我就叫你大哥。”
林若凯点点头，正想应好，马上又猛地摇摇头，他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没有这场博弈，波奇叫林若凯为大哥，以他们的身材大小，别人只当林若凯认了个小弟，没什么不妥。若是让波奇赢了，他可就得认个小大哥了，自己以后可要把头低的不能再低才能向小大哥问好了。
林若凯犹豫的模样落在波奇眼里，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使出了激将法：“怎么，不相信你的算术水平吗？”
再偷算一下，林若凯还是答应了，他倒想看看，波奇到底为什么这么有自信。
“你说有三十一颗，是吧？”波奇问道，林若凯点点头，波奇接着道：“我说有三十二颗，你算算吧。”
见波奇公布了他的答案，林若凯专心的数起来，盯着地上的石头，一个一顿的数起来。
“三十，三十一，三十……三十……”林若凯如遭雷劈般呆住了，念叨着，当他数到三十一的时候，竟然还剩一颗。再认真算了一遍，还是三十二。怎么可能，自己刚才偷偷算了几遍都是三十一，哪里来的三十二？林若凯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术数老师当年是不是也是武将。
波奇笑出声来：“三十二对吧？”
看他那贼贼的笑容，林若凯恍然大悟，中套了，原来波奇一直就偷偷的藏起来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放了回来。
波奇嘿嘿笑道：“小弟，跟着大哥混，吃香喝辣都有份。”
暂时没空理波奇的调笑，林若凯陷入沉思，都是三十二颗，而且这些石子也会发光，难道有什么关联吗？想到就做，林若凯把石头按照天上的那枚铜币的样子摆起来。
林若凯不说话，波奇以为他想反悔，不过见他收拾起石头，一会看天，一会捣鼓石头，也知道弄些什么名堂，在一旁看起来。
随着林若凯放好最后一颗石头的位置，“噔”的一声响起，石头光芒大盛，刺的他们俩眼睛都睁不开了，光芒来得快，去的也快，再睁开眼时，地上多了枚全身黝黑的钱币，正面口子周围刻了四个小字——天道无常。
波奇自然也看到了奇异的景象，跳起身子对林若凯道：“给我，给我看看。”
瞧见波奇焦急的模样，林若凯拿着钱币对波奇晃了晃，笑道：“那你是想要我叫你大哥呢，还是要这个呢？”
波奇翘着嘴，知道自己藏了石子的把戏现在已经被他发现了，只好退而求其次：“给我黑石头。”
林若凯知道了他的答案，听他说钱币是黑石头，也是好笑，把钱币弹出一个弧线。
“接着。”
钱币在波奇的哼哼声中稳稳落在他的手里。
“没味道，不好吃。”波奇伸出舌头舔了舔钱币，马上“呸”了几下，把钱币收进他上衣的口袋里，没想到，虽然是他们魂是青色的虚体，却也能盖住钱币，让它不显形。
别说是钱币了，就算是龙肉，失去味觉的他们吃起来也是乏而无味。
“波奇，你来放逐之地多久了？”从见面那时起，波奇一直都是乐天的模样，精神也很好，没见过他因为现在的遭遇而出现绝望、失落的负面情绪。
波奇的小眉毛拧成一条线，鼻子也挺了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两万两千八百五十六天。”
波奇的回答让林若凯惊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已经来了，来了……”林若凯被难倒了，这么大数字的运算连他也有些驾驭不住。
“六十二年多了……”吴妍提醒道，旋即啧啧感叹：“这个位面可真奇妙。”
林若凯木然的点点头，干笑道：“原来你来了六十二年了，你是怎么记住的？”
他刚才连算数都不利索，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在这你还要记别的东西吗？”波奇一句话反问得林若凯哑口无言。
在屏障附近的草丛里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类似的闪光石头，不知道钱币有什么用，也就没有过于放在心上，林若凯躺在草地上，准备在这歇息一夜第二天再回去与叶大哥他们汇合。
魂是可以睡觉的，虽然睡与不睡都没有丝毫影响，第二天根本不会有困顿的感觉。睡眠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晚上便过去了。
“林若凯，你准备去哪里？”波奇也躺在他旁边，闭着眼睛问他。
“我刚来没几天，现在和很多魂一起游览各地。”林若凯道。
等了许久也不见波奇答话，以为他睡了，林若凯也准备入眠。
“那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反正我也好久没出过远门了。”
林若凯嗯了声，多一个魂多一份谈资，何况他还是放逐之地的老江湖了，定有许多新奇的事可说。没想到波奇还把这草原当作他的家驻扎在这里许久了。
……
“若凯，要不是你带我出来，我还真不知道外面有这么美丽的景色。”
林若凯有些无语，本以为波奇在这六十年了应该任何地方，任何事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拉着林若凯和叶天正问东问西，林若凯自是答不上来，全交给叶天正。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书生所说过的风雪山脉。白雪皑皑，如同披上几层云被般的山峰，几乎快要耸入天际。林若凯也从未见过这般壮观的雪峰，只觉自身在这雪峰面前渺小无比。
叶天正站在峰顶，眺望远方道：“这雪峰不管来几次都让人震撼。”
越过绵延的雪山，果真如同书生所说，前一刻还是漫天飞雪，下一刻便是绿意盎然的青山，青翠的树木遍布群山，蜿蜒的河流环绕，河水清洁如洗，碧波荡漾，如同明镜一般。
“叶大哥，这便是北边的边界了吗？”林若凯问道。
叶天正点点头，指着其中一条较为壮阔，不断流动的河道：“顺着这条河下去就能到头了。”
林若凯直接跳下河去，流淌着的河水带他缓缓前进，波奇稍一想，就知道林若凯要去干嘛，也跳了下去。就像是一场惬意的旅行，不用他们走就能向前面移动，怡然的观赏着两旁优美的景色。
渐渐的，河水的速度越来越快，两旁的景物也只能走马观花的看几眼就过了。数条河流汇合于此，形成猛烈的冲击，奔腾而去。再往前看去，河流没影了，正奇怪着，靠近一点才发现，不是断流，而是在这形成了瀑布。
强大的冲击力把他们两个抛了起来，没飞得太远就落落的往下掉，竟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
林若凯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边界了。
河水在瀑布底形成一个小湖泊，不知多余的河水排向哪里，一面靠着屏障的湖泊水面也不见升高，而且那川流不息的瀑布冲击下来，却没有给水面带起一丝涟漪，怪异至极！
在水上搜了个遍，没什么发现，波奇也不知道去哪了，刚下水就不见了。
“若凯，跟我来。”波奇的小脑袋突然从水面下钻出来。
林若凯见到波奇又钻进水中，恍然大悟，跟着他往下潜去。越往下越心惊，小湖泊深的有些可怕，四周已经幽暗一片了，只能模糊的看到波奇的影子还在一直往下。也幸亏他们是魂，才能潜水这么久，而且没受到任何阻力。
视线中几抹淡黄色的幽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幽光的照耀下也看清了波奇有些激动的小脸，波奇高兴道：“这里也有石头。”
原来已经到了湖底了，林若凯数了数，一个不差，也是三十二个。动手按照钱币的模样摆了起来，华光大盛，即使在深海，也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噔声。光芒消失，林若凯伸手在湖底摸了摸，摸到一个圆物。
在黑暗中喊了一声：“波奇，上去吧。”
出了水面，拿出手中的东西，果然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钱币，上面的天道无常四个小字也是一样的。
把钱币给波比收着，两人贴着屏障爬了上去，跳上瀑布边的石头，走上岸沿着河边回去。
…………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黄沙莽莽，毫无边际可寻。天空中只几朵寂寥的孤云，遍地金沙，在骄阳的照耀下烨烨生辉。不见草木，一片荒凉。
放逐之地西边是辽阔的大草原，东边却正好相反，仅有让人绝望的大沙漠。
入了沙漠，一行魂也被气氛所感染，变得有些沉寂。林若凯也忘了来到沙漠有多久了，印象中是一直往东，也不知道有没有迷失过路途，有几次发现身边的沙堆是如此熟悉，好似经历过一般。
波奇吐了吐舌头，好问的他也有些寡言了，行了日日夜夜也不见头，让人心情渐渐低落。
去放逐之地西边，北边的时候，在路上能碰上许多扎根的魂，到了东边，魂迹罕至，上一次见到别的魂还是在十多天前。
见身后众魂垂头丧气，有些颓废的模样，叶天正笑道：“昔年我们一万魂一起东行，也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摸到了那堵墙。走到边境，那里有一汪清澈的湖泊，几棵小树增添点点绿意。大概是沙漠里唯一的绿洲了。”
叶天正的话透露出一个讯息，看到绿洲也就到了终点。
看着身边满是黄沙，抱着一丝侥幸，林若凯问道：“叶大哥，你记得路线？”
叶天正摇摇头，指着天上的骄阳道：“最好的路标就是这太阳，前次我们实在找不到，便一直向着太阳前行，路途中也有过几次回到原点的情况，不过最终还是见到了绿洲。”
汗，这是要靠运气与耐心了，不过在随时可能迷路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听叶天正他们说东边全是沙漠的时候，有些魂就留在大道上守候他们回来，等着到时再一起去南方的，林若凯跟着来是想看看东边是不是也能找到钱币。
日复一日，画面如同定格一样，每天都是烈日，黄沙，漫步。怪不得没有魂在沙漠定居，长久呆在这里，任何希望、热忱都会被磨灭的。寂寞让人身死，绝望让人心死，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语句来形容沙漠中的处境了。
……
揉了揉眼睛，甩甩头，林若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开始出问题了，视线可及处多了几个小黑点，挥之不去。
“叶大哥，你看那是什么？”林若凯声音有些颤抖，沙漠之旅终于要到终点了吗？
叶天正细看了下，对着后面的魂招招手道：“没错，林若凯，那就是绿洲，弟兄们，冲啊，我们到了！我们找到了！”
剩余的魂拼了老命往前冲，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仙境”，齐齐跳下水中，一副舒爽的模样露在脸上，其实他们连水也无法感觉到，只是通过这样来自我安慰而已，减少些压力。
林若凯和波奇浅到水低，大眼瞪小眼，这湖泊比他们之前在北边的浅多了。没几下便到底，搜遍整个湖底也没见着发光石头。浮出水面，看着遍地金沙，林若凯无奈的摇头，若是埋藏在黄沙下面，那可是巨大的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