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已过半,相较于其他人欢快的心情,我却是十分郁闷,趁青遥与闻锦交谈之间,于虚库中化出提景的赠我的陈年酿,它的酒劲虽不比沙华酒,但比案上这些酒强了许多,如若我快点醉倒,就可以不必费神费力与青遥兜兜转转。
然,我狂饮了数杯都醉不倒,此刻我真想前往玉酒泉取那么一瓢泉水饮下,睡它个十天八日。饮酒间,我想起了提景那日给我饮的优昙华,本上君能有今日这般惨景,全是提景累的,日后我定要千倍万倍讨回来。
怎个讨法?唔……我记得百年前与来笑上君有过一场赌,他将我虚库中的长歌宝剑赢走了,此次正好可以威胁提景前去与我要回来。愿赌服输本上君并非不懂,只是我觉得有时兵不厌诈才是生存之要道之一。反正那两老鬼有些交好,甚至颇有惺惺相惜之意,要个宝剑不是件难事。
酒是越饮越多,我这也才有些微醺,只听席间响起一个浑厚的老者之声,生生将嘈杂压下。我抬眼瞧见正对面端坐的那位白裳老者,白须与白发一般齐,总之浑身上下皆白,除了那双老黄的眼睛,拂尘放在案上。此人是天族的太上老君,我还不小心承了他的嗯,若不是他的金丹,我的修为也不会提升一千年。
他如是说:“前几日,老身无意看到怒雷山方向一片祥云,毫无雷云之痕迹,好奇之下,老身便去看了看,发觉那怒雷山已不再怒雷滚滚,反而花开遍野,万物始生,不知千万年的怒雷为何凭空消失了?”
四座喧哗,他的话于我处不觉惊奇,毕竟怒雷消失的果是我与青遥造成的。
怒雷山为六界最危险的荒山,想必一直在人们耳中流传,不见其山,但闻其名。
此番青遥召唤出的长虹杀掉凶兽后,怒雷也变停止消失。
这种大事若被其他人知晓定会掀起轰然大波,但我性子偏就不喜生出什么波浪,便也就没对外外界告知。
事情已过去半个月多才被人知晓,想必青遥也未曾对外宣扬。呃……如今各族祥和,并无大风大雨,本上君有一股预感,此事定会让他们嚼出一阵风雨来,再或者不知是何人让怒雷消失,也许会成为一桩悬案。
然,我的料想却被老君的后一番话打败了,他明亮的双眼望向青遥,说:“神君,万年前似乎您曾与怒雷山的凶兽交过手,将他的功力锁住一半。如今他竟无声无息消失,不知是不是您为六界生灵斩除浩劫的祸根?”
此时青遥还在考量闻锦的达摩壶,他已将壶卸下一半,杏眼瞥了瞥老君,他放下达摩壶,正经道:“蛊遗是多年被封印在怒雷山中的上古凶兽,且几万年来吸食六界邪魔之气,我也只不过唤了次长虹将他的修为散尽而已。何况,此次也不全是我一人所为,在此我还要多谢我身边的馥尾上君。”
话总算是引到我这了,明明是他了结的长虫,却将大家的注意力全权引给我,好不容易汇聚而来的酒意顷刻间便散开。
我讷讷地抬眼,瞧见青遥浅笑地望着我,浑身不自在。
“原来如此,蛊遗一直是六界的烦恼与担忧,馥尾上君果真好本事,我等实在佩服,来,本帝敬你一杯。”天帝举起酒杯对我说到。
额头上的青筋不觉一抽,我起身道:“天帝真是客气了,若不是神君老人家召唤长虹,我恐难以脱身。”
与天帝一饮而尽后,又和众仙客气说道了几番,无非就是关于蛊遗的事,每个都恨不得让我将事情复述一遍,还要活灵活现,令我好生烦恼。
我只好借着酒意困倦匆忙脱身,来到相较清静的月拱桥上,不得不说,我倒有些想念颠小鬼,如若他在这便可有人帮我挡一挡一些繁琐。
拱桥上的视线较为宽阔,往天南方望去,是一片白檀树林,泛着紫光的幽兰花藤交织于林间,月色如白纱泄入林间,与幽兰花色相融,好似画中的景色,给人一种朦胧之美。
喝的陈年酿此刻被风吹散开,酒意渐渐散在每处神经,弄得我有些迷糊,身子不受控制往一边倒去,却靠在一棵软软的树上。
本就打算就此睡去,一阵冷风将酒意暂时退去,我立刻意识到月拱桥上怎有树?脑袋一道电闪过,我赶紧站好,费力睁开眼睛撞见青遥的目光,他的神色一贯如常。
“宴会都散了,你怎么还在这?”他问。
远处的白雾水汽茫茫,却也无法飘来浇灭我体内忽升起的灼热,颤颤巍巍地指着桥下的河流,道:“我浑身热得紧,想来此洗一洗,顺便赏月,你呢?老人家?”
他静默望了我几秒,眼里好似藏有沧海桑田的深情,不知他是否这么想,反正我是觉着他此刻是这样的,“我是来看你的。”声音轻柔似桥下的河水。
更浓的酒意又汇聚而来,直涌我的天灵盖,我赶紧闭上眼睛,身体却不听使唤往他靠去,“头疼得厉害,抱紧我,一会有小礼物答谢你。”
我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就此环抱住我,什么冰凉的东西摸上我的脸,此时我的脸滚烫得不得了,这东西来得正是时候。微微睁眼,模模糊糊好像看到是青遥的手。
若在平时我定会甩了他的手,可在今晚我一点也不嫌弃,只是随口抱怨道:“你的手……好凉啊。”
“你不喜欢?那我拿开。”
“别拿别拿。”我盖上他的手,不让他拿开,“说实话,凉凉的,很舒服。”
他扶我坐下,我便朦朦胧胧入睡,但我依能听见他说的话,“你真不让我省心,无论在哪,我都不希望你再次有事,所以以后给本君乖一些啊。”
他的话一时让我想起生前的母后,一颗许久未有依靠的心融化开来,连续点了几个头。
他滑出一声笑,慢慢将我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