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哥袁宏提到齐国畅这个名字以后，父亲的表情变得很凝重，这是我从没有看到过的。在我印象中，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都一向淡定而又从容。
“真没想到，龙虎道教竟然又出现了！”父亲喃喃叹道。
“爸，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和龙虎道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龙虎道教一直寻仇似的来找我们？”大哥看着父亲道。
“……”父亲沉默了，看得出来，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告诉自己的儿子。
“爸，我和袁宝必须知道。不然的话，龙虎道教会一直追着我们不放。”大哥似乎是真的急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个叫朱孝堂的人显然是来找大哥麻烦的，再加上我隐隐约约听到的“挑战”二字，很可能对方真的是来向大哥下战书的。再加上涉及祖辈的恩怨，大哥不得不战。
“我知道，你们必须知道这件事。可是，你先让我想想怎么说这件事，好吗？”父亲和言悦色地说道。但他眉宇间的忧虑却更重了。
大哥不说话了，幸好这个时候妈妈去厨房里忙了，不然的话，让妈妈听到这些事以后，会更加增添她的烦恼。
父亲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在你们爷爷年轻的时候，他曾经做过一件错事。”
“他喜欢上了一个叫萧贞的女人。”父亲缓缓地说道，他说得很慢，生怕因为说错一个音节而使得原本的大意不再完整。
“龙虎道教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大哥问出了我心中想问的问题。
“她和她的哥哥萧义都是龙虎道教的弟子。”父亲答道，“可是你们的爷爷是袁天罡的传人，袁式一门的公子，所以，你们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你们的太爷爷，根本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袁式一门的希望与一个普通的龙虎教弟子相恋。这就好像古时候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允许与穷书生相恋的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爷爷就抛弃了萧贞？”大哥第二次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是的。你的爷爷是个孝顺的孩子，尽管不愿意，他最后还是选择和萧贞分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你们爷爷与你们的奶奶成亲的那一天，萧贞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大哥问道。我想，一定是自杀的。大哥也知道答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祖上，竟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自杀。”父亲确定了我的想法，“你们的爷爷对于此事是感到很愧疚的。可是他已经是一个有家事的人了，况且，他还背负着袁式一族的希望。所以，尽管心中悲痛，但他还是照以往一样，毕竟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仗夫。”
“可是我不明白，萧贞既然死了，那为什么龙虎教还会和我们结怨？”大哥又一次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就这样，过了十年。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生了。突然有一天，你们的爷爷接到了一封信。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封信上的空容。”父亲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原来那封信是你们的爷爷的一个朋友寄来的。他告诉你们的爷爷，萧贞的大哥萧义在龙虎道教发动了内乱，杀了龙虎教内的掌门和几个长老，自己自立为掌门了。而他下一步的行动，就是找你们爷爷报仇，报他妹妹的仇。”
“自从接到那封信之后，你们的爷爷便整日心事重重的。他本想带着我们一家大小远避海外，可是袁式的声名不能使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他只能留在这里，等对方杀上门来。然而，又过了三年。在这三年里，萧义并没有来找你们的爷爷寻仇。就在你们的爷爷以为是他的那个朋友杞人忧天的时候，萧义却来了。他像拜访老朋友那样，来到袁家。并向袁家递了拜贴。你们的爷爷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他。”
“他们起了冲突？”大哥不愧和我是亲兄弟，有时候我们的思维方式真的是一样的。
父亲摇了摇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他们聊了很多往事，但大多和萧贞有关。”
“那爷爷岂不是会很伤心吗？”我第一次插嘴道。
“是，你们的爷爷确实很伤心，但更多的却是愧疚。现在想来，或许是萧义没有把握必胜你们的爷爷，所以他就使用了这种迷惑人心的阴谋手段。”
我闻言一愣，但仔细想来，我觉得萧义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毕竟爷爷有错在先，若不是他抛弃了人家妹妹，人家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
“当送走了萧义以后，那天晚上，你们的爷爷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开始，他就病了。”
我心想，一定是爷爷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于心不安了。
“可是第二天，萧义又来了。你们的爷爷并没有因为病痛而不去见他。”
我想这就对了，爷爷实在是有愧于人家！
“这一次，萧义向爷爷出手了？”大哥问道。
父亲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萧义不曾向你们的爷爷出手。但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都来与你们的爷爷畅谈往事。你们的爷爷病情愈发地重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萧义出手了？”大哥再一次问道。
“嗯。”父亲流露出一丝感伤的神情，“那一战，真的是太残烈了。袁式死了不少人，就连你们的奶奶也是因为那一次的激战而丧命的。你们的爷爷虽然重病缠身，但毕竟是袁天罡的正统传人，真功夫还是有的。所以龙虎道教的损失同样惨重。也因此，萧义再也无力镇压教内反抗他的人。我听说后来，他带着自己的徒弟从龙虎教里逃了出去。”
“那爷爷呢？”我问道。
“你们的爷爷在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再也没能恢复健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父亲的眼角含着泪，“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气盛，因为父母的相继离世，使我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于萧义的身上。我发了疯一样去找萧义。最后，终于在一个边远的小镇里找到了他。”
“你们先别聊了，先过来吃点儿东西吧！”妈妈站在厨房门口喊道。
“等等，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大哥高声回应。
父亲叹了一口气，继续讲述着过往的故事：“可是我却发现，此时的萧义已经不是当年的萧义了。龙虎教的内乱，使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尽管后来，他的伤好了。但是却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永久的后遗症。可失去了父母的我，又哪里管得了那许多。我还是杀了他。今天想来，倒是有一些后悔，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做。”
“但萧义还有徒弟，对吗？”
父亲朝着大哥点了点头，“没错。他的徒弟就是齐国畅。原本齐国畅只是一个孤儿，可是后来萧义不光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还传授了他一身过人的本领。他一直把萧义当成自己的父亲。所以，他真可以说是恨我入骨。”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就是武侠小说中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父亲看了我一眼，他大概明白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认同吧！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道：“我大仇得报。心里无比快意。以为就此可以继承家业，将袁式一族发扬光大。很快，我就遇到了你们的妈妈。我和他结婚，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正当我以为此生足矣的时候，我却听说齐国畅杀上了龙虎教，他以一己之力夺得了教主之位。我知道自己没有必胜齐国畅的把握，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妈。所以便只好带着她东躲西藏，只希望能避过这个劫数。那时候，你妈已经怀了你。”这当然指的是大哥。
“我们躲了几年，齐国畅还是找到了我。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我只好硬着头皮与齐国畅决战。很幸运，我赢了。齐国畅受了伤，从这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而我经过这几年的东躲西藏早已经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厌倦。所以，我便和你们的妈妈，带着刚出生的你，来到了这座小城。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父亲讲述完了过往发生的事儿。大哥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我的脑子里却胡思乱想着，事实上，在我看来，这件事本不至发展到今天的模样。如果当初爷爷在萧贞死后肯低头向萧义认错的话，萧义就算不肯原谅爷爷，也不至引发后来的惨祸。有时候，人的声名对于人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看来这一次是不得不战了！”大哥突然开口。他的眼神中透着坚毅。显然，他选择了捍卫家族的荣誉。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历史似乎又要再一次重演了。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希望不要再产生更大的悲剧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