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离去了。
大殿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苏轻妍、羽千涔，和龙战巍已经逐渐冰冷的尸体。
地面上洇着一团团暗红的血渍，血腥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尽管竭力想让自己变得平静，可苏轻妍脑海里，却无法抹去那一幕幕冷厉的画面。
她在颤抖。
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终于，一丝沁凉落在她的脸上。
她睁开了眼，对上羽千涔那双邃黑的眸子：“什么时候？”
“嗯？”
“什么时候？”
她涩然地笑：“是不是，早在洛州相遇之前，甚至更早？”
“嗯？”
“公子。”她悠悠地笑，“妍儿不是傻子，今日这一切，只怕公子用心良久罢？”
羽千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原来公子的苦难、绝望、无助，不过都是一场场戏，原来公子连自己都可以利用，枉费我一直以来，为公子担忧，牵挂，原来都是如此的可笑……想必公子不需要我，也能达到今日的目的，是也不是？”
羽千涔还是没有言语。
“或许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公子的心里，既然如此，轻妍存在与否，对公子而言全无意义，反而会成为公子的累赘……轻妍告辞。”
苏轻妍说完，迈步朝殿外走去，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的瞬间，羽千涔却突然地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拉住。
一支箭从殿门外射来，正中羽千涔的胸口。
“公子！”苏轻妍失声大喊，羽千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有件事，你始终不知道——我能够掌握一些事，但还是有些事，不在我的掌握之中，而这些事，可能会要了我的性命……”
“公子！”苏轻妍一面伸手捂住他的胸口，一面急声道，“公子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了，轻妍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
“找袁德……”羽千涔拼着最后的力气说道。
“袁德。”苏轻妍这才想起什么来，正想再次冲出殿外，却见袁德突兀地从龙椅后转了出来，她一时也没有多想，冲上去一把将袁德抓住，满脸焦急地道：“袁德，公子他中箭了！”
袁德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一把将她拂到身后，疾奔数步，将羽千涔扶了起来，急急向龙椅后走去。
“带上她！”羽千涔语气坚决地道。
袁德眉头皱起，眼中满是不同意。
“我让你带上她！”羽千涔不假思索地道。
“好。”袁德这才点点头，看了苏轻妍一眼，“还不赶紧跟上。”
苏轻妍仍然在迟疑，不过看了一眼羽千涔，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等她走到龙椅后，才惊奇地发现，那里居然有一条秘道。
带着她进了秘道，袁德的脚步更加匆促，苏轻妍一面走，一面仔细地观察四周的地形，才发现秘道竟然不止一条。
在秘道中行进了大半个时辰，三人进了一间秘室，袁德这才将羽千涔放下来，走到旁边的石壁前，打开暗阁，从里面取出颗丹药，重新走到羽千涔面前，服侍他服下药丸。
羽千涔闭目调息片刻，脸色稍稍和缓，这才看向袁德：“是不是毅王的人动手了？”
“嗯。”袁德点头，“本来主子安排的人手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可是突然之间，宫里却冒出来许多红衣刺客，把住了宫内各个要道，大肆屠杀……主子，现在萧太后、荣擎南和龙战巍均已死于非命，可他们手底下的人都还在，再加上毅王，皇宫中的局势更加复杂，恐怕难以控制。”
“原本。”羽千涔沉吟，“今次本侯只想拿到传国玉玺和禅位诏书，不想多生事端，未料毅王还是没有遵守约定，仍然发难。”
“毅王本就是无信之人，不遵守约定才是他的行事作风。”袁德倒是半点不觉得意外。
“还好，他现在没有拿到传国玉玺，还不敢将母亲怎么样。”羽千涔眼中现出深深的忧色，“否则本侯会日夜难安。”
“公子。”苏轻妍咬咬唇，突然道，“现在毅王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浮都中，城外的大营必然空虚，我们何不——”
“毅王大营中，也有本侯的人，这个你倒无须多虑。”羽千涔看了她一眼，“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除掉毅王，只要毅王一死，他手底下所有的人都将不足为惧。”
“这——”苏轻妍沉吟，尽管觉得羽千涔的话确实有理，但要除掉毅王，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本侯手中，现有毅王最想要的东西。”
“传国玉玺？”
“对。”羽千涔点头，“倘若本侯出面，一定能将那毅王给引过来。”
“公子。”苏轻妍忽然踏前一步，“这件事，不如让妍儿去做吧。”
“你去？”羽千涔不由一愣。
“公子您身上有伤，实在不宜再涉险，况且，妍儿只是一介女流，倘若我出面，毅王必会失去戒心，不是更方便公子行事？”
“此话虽然有理，可那毅王心思狡诈，极其多变，一个弄不好，只怕会——”
“正因为如此，妍儿才更要去。”苏轻妍无比坚决地道，“公子是因为妍儿而受伤，妍儿此去，全当报答公子，无论发生何事，妍儿都不会责怪公子的。”
“此举不妥。”不等她将话说完，旁边的袁德便果决地道。
“有何不妥？”
“主子。”袁德一拱手，“您此举意在谋算毅王，那么势必要一击得手，若一击不得手，让毅王有了戒心，主子要想再动手，只怕就难了。”
“有理。”羽千涔点头，然后看向苏轻妍，“妍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此事干系实在重大，我不得不仔细思量——若然此举无法除掉毅王，以他的性子，只怕不计后果，也会杀掉我母亲。”
苏轻妍沉默。
既然羽千涔已经将话挑明，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和袁德在此处等候，我先出去。”
“公子！”就在羽千涔准备转身的瞬间，苏轻妍终于没能忍住，冲上去紧紧地抱着他，“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妍儿在这里等着你。”
她的眼中俱是决然，没有半点迟疑。
“好。”羽千涔点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然后看了袁德一眼：“你照顾好她。”
说完，羽千涔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石室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袁德方才一步步走到苏轻妍面前，定定地看着她：“你就是洛州刺史苏襄之女？”
“是。”
袁德的双眸突然紧紧地眯起，眸中寒光一闪：“你可知道，主子为了今日，费尽多少的心血？付出多少的努力？却差点被你给毁于一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