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很快过去,朝陵到天祁路途遥远,宫里特意来人嘱咐,除了朝陵帝赏赐的嫁妆,其他的东西不能带太多。不过该转移的也转移地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些没价值的。包括原主的那些恩恩怨怨。
今日,便是启程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叶笙还没睡醒,宫里就来人了。
一个年长的嬷嬷对海棠道:“我等是皇后娘娘派来给惊鸿公主梳妆打扮的,今日行程较紧,公主也该起身了。”
海棠听罢,有了些许无奈。昨晚小姐思考事情到很晚,估计快天亮了才入睡,这会儿就让她醒……
可是今日行程确实较紧,而且还是皇后派过来的年长嬷嬷……看这阵势,海棠稍微思索了一下。
微一弯腰,“还请嬷嬷稍息片刻,奴婢现下就去伺候公主起身。”
虽然雪山向来不理俗世,可是做为叶笙近身伺候的丫鬟,该懂的规矩她都懂,该有的礼数她也不能缺。
年长的嬷嬷也回了个礼。
“海棠,我还要睡觉!”叶笙语带哀怨,把脸朝下,头深深埋进被褥中。
海棠觉得好笑,:“我的小姐,今日是您启程前往天祁的日子,这会儿宫里的嬷嬷都来了,正让奴婢喊您起身呢。”
叶笙一听,瞬间清醒了!
原来今天是和亲的日子!
皇后还派嬷嬷过来了?有点儿意思。
叶笙洗漱后,只披了件外套就去见那所谓的皇后派来的嬷嬷了。
“奴才参见公主。”年长的嬷嬷领着身后的一列小宫女行礼。
呵,皇后派来的人还不少嘛。
叶笙淡淡地点了点头,对着年长的嬷嬷问:“嬷嬷该如何称呼?”
年长的嬷嬷弯着腰回答:“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刘嬷嬷。”
动作虽恭敬,语气却是满满的骄傲。
叶笙也不介意,淡淡道:“那就麻烦刘嬷嬷了。”
她也不期望这些人对她能有多恭敬。“惊鸿公主”这个封号怎么来的,在此的都心知肚明,估计不屑和可怜皆有吧。
“那就先让妆娘给公主上妆吧。”
叶笙“嗯”了一声。
妆娘是个年轻宫女模样的人。
她先把叶笙的所有头发拢到了肩后,拿起红线想给叶笙刮脸上的细小绒毛。
这原先是一种民间的行为,凡是出嫁的女儿,母亲都要拿红线帮女儿刮掉脸上的细小绒毛。
后来衍生为一种习俗,不管脸上有没有绒毛,都要经过这道程序。寓意吉祥,以及去到夫家成为妇人后重新做人。
叶笙是知道这个习俗的,可她并不是真的要去嫁人。而且,她并不喜欢别人在她脸上乱刮乱画。
因此她制止了妆娘,“直接给我上淡妆便可。”
妆娘听了,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公主皮肤这么好,定是不需要这些个辅助之物的。”
叶笙觉得,从宫里出来的人,哪怕是个妆娘,都是人精。
也是,皇宫是个什么地方?十个进去活一个,能活着出来的人,都是踏着尸体出来的,哪里会简单?
没有了那些复杂的步骤,接下来就简单很多了。
只需要做些基本的保养,然后再画个淡妆,基本就可以了。
很快,妆便画好了。
刘嬷嬷亲自为她披上大红嫁衣,这是她的战甲,有了它,她随时可以启程。
“公主真美!”妆娘惊叹的声音响起。
叶笙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儿。
真的很美,而且美得有特点。
透过昏黄的镜面,依稀可见吹弹可破的肌肤。柳叶眉,大眼睛,高挺的鼻子,诱人的唇形。
这张脸的美,是柔美清纯中,又带着几丝魅惑。
和她前世那寡淡的容貌相去甚远。
前世她是有多蠢,以为向子书喜欢的是清纯的白莲花,所以她一直走的是清新可爱的学院风。
可是,男生有几个是不喜欢妩媚姑娘的?
“小姐,外面的礼乐声响起了。”海棠看到叶笙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人,而刘嬷嬷还在旁边侯着,只好出声提醒。
叶笙一听才知道,外面已经在吹锣打鼓了,时辰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柳氏来了。
“嬷嬷,我有几句体己话想叮嘱笙儿姐,还望嬷嬷行个方便。”说着,递上了一大块白银。
刘嬷嬷接过后,道:“时辰快到了,夫人可要快点儿。”
柳氏应了一声后,刘嬷嬷就把人都带出去了。屋里只剩叶笙、海棠,还有柳氏。
柳氏看着叶笙一身红嫁衣,眼睛突然就湿润了。
叶笙其实没有什么感慨,她冷心冷性惯了。她对柳氏的感情,也只限于比陌生人多一层身份罢了。
“一转眼,你都要出嫁了。”柳氏出声道:“因果报应啊因果报应!我跟你娘亲从手帕交,到因为一个男人怨大半辈子,如今轮到你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丢了性命,你替她赎罪,我又得到了什么?所有的恩恩怨怨,不过只看一个心字罢了。”
她取出一个绿色的镯子,“这镯子你娘亲也有一个,是我们还是小姐时一起订做的。你回到天祁后,如果有机会见到,就把它们一起毁了吧。我和她的恩怨,也就此消散。”
叶笙吩咐海棠取过。
还没说到几句,刘嬷嬷的声音便传来:“公主,夫人,时辰到了。”礼乐声就在耳边。
“我让铮儿哥来背你出去。你……好生保重罢!”说罢,便转身出去。
出嫁的女儿,要出家门,是要父亲背出家门的,这是对出嫁的女儿的看重,同时也告诉他人这嫁出去的女儿是有靠山的。
再不济,都有哥哥背出去。
柳氏居然会让叶铮这个嫡子背她出去?这个女人,好像并不是很坏嘛,倒是个性情中人。爱就爱,恨就恨,怨就怨。
把头冠上的珠帘敛下,王铮进来了。
记忆里,叶铮是个沉默的嫡子,虽贵为护国将军府嫡子,却因为是柳氏所出,所以很不遭代氏待见,经常受到代氏的打压。
叶笙趴在他宽广的背上,呆呆地想,为何命运会安排她来到这个异世界,现在再来一出和亲?
她要去和亲了,叶笙突然想起那个男人。
她还记得昆仑山的漫天大雪。
她还记得苍山洱海的幽幽凄凄、成都的宛宛圆月。和向子书去过的休斯顿、普罗旺斯……都不会再有。
生死不相逢,从此陌路。
礼乐声不绝于耳,出了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叶笙透过珠帘,看到了代氏以及那些姨娘故作良善的嘴脸。
王琳琅带着一张面纱,肯定是娇娇娘子的杰作,估计大半张脸都毁了。
叶笙觉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早被王琳琅千刀万剐几百遍了。
直至王铮把她抱进婚轿,礼乐声更大了。叶笙才有点儿恍惚。
虽不打算嫁人,可也算一种特殊的体验吧。
由于是前往天祁和亲,当然没有新郎。再加上想把她撵出护国将军府的人何其多,因此现场的气氛也很冷淡。
当然,除了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
王坛自始至终,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倒是王琳琅,来到轿子前,“恭喜表妹要去享福了,先预祝表妹在天祁能好好地活下来!哈哈哈哈!”
今天,是她王琳琅人生中最解气的一天!
“承二姐姐吉言,我一定好好活着。”王琳琅啊王琳琅,不知道你看到我给你的送别礼物时,还会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起轿!”
唢呐声、葫芦丝声、锣鼓声、陶埙声随着这声起轿一同响起。
走过金陵城这繁华又热闹的街道,轿子里的叶笙懒洋洋地听着轿子外百姓的议论。
“听说这惊鸿公主原本就是个天祁人啊!”
“真的?我原先还可怜她,觉得这小小年纪就去和亲怪可怜的……”
“你可怜她作甚?哼,人家只不过是回家罢了。”
“也是也是。就是可怜王将军养了十几年的天祁人啊!”
轿子里的叶笙听后,觉得王坛和代氏也是绝了,为了博得个好名声,不惜装可怜啊。
不过,也有不买他们账的。
听听这个:“不过这惊鸿公主的生母是当年的王小姐,也算半个天祁人吧?”
百姓都沉默了,似乎想起了那个满身风华的女子,那个香消玉殒的女子。
叶笙打了个哈欠,懒得去理会,反正过了今天,她和这里就没关系了。今早起的太早了,又折腾了好些时间,她现在刚好可以补个觉。
不过,王坛你喜不喜欢我送给你女儿的礼物呢?
长长的和亲队伍,以及队伍中间最显眼的大红婚轿,很快除了金陵城。
听说,惊鸿公主去天祁后,护国将军府
大夫人的小女儿,那个金陵城最尊贵的贵女疯了。
“诶你听说没有,那个王琳琅私生活很靡乱啊!”
“怎么没听说?一次和好几个男人呢!”
“啧啧啧,不是冰清玉洁的才女吗?怎么也会?”
“才女不知道是不是,不过这冰清玉洁嘛,呵呵……大宅里是非最多,谁信啊!”
“还有啊,听说一夜和几个男人后,就疯了,也怪可怜的。”
“这种人你可怜她干嘛?这些富贵子弟都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