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政升破天荒没有听她的,他同样震惊无比,怎么也想不到白敏的绑架案,老夫人竟然参与其中,想起之前傅总,乔小姐和裴靖林受的伤,他也只觉得怒气难消,垂着眼睛站在那不动。
谢成在一旁站起身,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干,谢月菱看一眼他,敛了神情,狠狠道:“那个女人,不能和你在一起!”
傅郁淮脑中突然想起乔染的话:“郁淮,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冷笑着:“你也是这样对染染说的?”
他竟然没有发现,那不是染染的真心话。
“阿郁,你忘了四年前了,她是如何抛下你的?”谢月菱看见他的样子,面容上终于显出一丝焦急:“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好不容易挺过来,难道还要再重新来一次?”
“你狠不下心,我替你狠心,你是傅氏的总裁,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所以母亲就背着我,设下这种龌龊的局!”傅郁淮怒吼着:“你差点要了染染的命!”
如果当初白敏没有选择给他发短信,而是悄无声息的要了染染的命,那他傅郁淮,自此就永远失去乔染了!
巨大的后怕攫去他的呼吸,傅郁淮脸色发青,呼吸卡在嗓子里,一双眼睛遏止的睁大!
“你是不是威胁过染染!是不是给她规定了期限,让她离开我!”
若非如此,乔染不会说出离开他的话!
谢月菱狠厉着双眸:“不错,我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离开你,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让!”
一个月!从他出院到现在,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
“忍让?”一丝冷笑:“爱上乔染的是我傅郁淮,我要是执意不放手,母亲是不是预备连我也一起除了!”
“阿郁!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儿子!”
怒吼带着伤痛冲出来,傅郁淮捂住胸口,眼底的血红不断上涌:“母亲记得四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吧!”
许政升大惊,傅郁淮的样子,就像是要将所有一切都毁灭。
“这辈子,我除了染染,谁也不要。母亲即使损失一单上千万的生意,也要从我身边带走染染,那我就可以为了染染,放弃整个傅氏。”
一抹战栗的身影急急冲上去,朝着傅郁淮的脸,狠狠一巴掌:“你就这样没出息!”
指甲划伤傅郁淮的脸,他毫无表情,也毫无痛感的回头,谢月菱死死攥着他的衣服:
“我这些年是为了谁!我的心血,我承受的痛苦,就是让你这样随意践踏的?一个乔染,究竟是有多重要!非逼得你跟我反目成仇!”
抛弃所有理智,谢月菱疯了一样的拽着傅郁淮的领口,一张脸接近崩溃。
“绑架,诬陷,逼迫乔染离开我!母亲还跟我提什么心血!”
扒开谢月菱的手,傅郁淮一字一句的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母亲,而不叫你妈妈吗?”
“因为,我虽然是你的儿子,却是你为了傅氏培育的一枚棋子。”扒开谢月菱的手,傅郁淮闭上眼睛:“你不配做我的妈妈,妈妈怎么舍得这样伤我!”
“阿郁!”谢月菱惊慌失措,出口的话却被傅郁淮挡住,他失控的大喊:
“我现在!恨不得自己从来不是母亲的儿子!”
所有人都被那声怒吼惊住了,僵硬的站在原地。
胸腔里的撕裂声越来越大,颤抖的手指怎么也克制不住,眼前一片迷茫,身形晃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傅总!”许政升警觉的看到他的异样,那手指几乎要痉挛的抽在一起。
急忙上前扶住他,傅郁淮却猛地甩开他:“四年前的傅郁淮,为了傅氏,为了母亲活下来,四年后,既然母亲容不得染染,那我只能陪染染一起离开,傅氏,从此不会再有我傅郁淮!”
“傅总!”
“郁淮!”
许政升和文萱惊呼着出口,傅氏怎么可能没有傅郁淮!
“你在说什么?阿郁!你到底在说什么!”
谢月菱摇着头,所有愤怒都灰飞烟灭,有的,只是恐惧。
“你要为了那个贱人抛下我!傅郁淮!”
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谢月菱疯狂的吼叫着:“不可能!我绝不允许你离开!”
“从母亲伤害染染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是您逼我的,因为母亲,我把她折磨的遍体鳞伤……”
她喊过痛,他却置若罔闻。
悔恨让他的身体震动着,猛地甩开谢月菱,转身,决绝的离开。
“阿郁!你回来!”谢月菱踉跄着去追他,漆黑的背影却毫无留恋的出门,她的身体颓然的跌下去,谢成慌忙抱住她。
“夫人!”
“阿郁!她迟早会害了你的!”绝望的喊声荡漾在大厅,却被天边逐渐升起的乌青掩盖住了,无声无息的消散在空气中。
黎明的光一点点投掷在房间里,乔染缩在沙发里,看着刺眼的阳光,半晌才起身,将窗帘拉上,她浑身痛,再要走回沙发,脚下一软,坐在了地上。
好在铺着地毯,并未摔疼她。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看着微光穿过窗帘缝,投在地板上,一块小小的光晕。
她舔舔干涩的嘴唇,想着要是以后都她自己一个人过,四周寂静无声,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门锁有响动,她并未在乎,有人进来,她以为是小林,没有回头,轻轻开口:“小林,已经几天了?”
没有人回答,她自顾喃喃道:“他应该是恨我了!”
那人不说话,一点点靠近她,听着她一句句说着:“我不饿,吃的放在门口吧。我想睡但睡不着,你来陪我说说话,兴许一会儿我就困了。”
她往一边挪了挪,抬起眸子,终于看见眼前的人。
疲惫的双眼有了些许微光,怔怔的开口:“郁淮……”
傅郁淮在她身前蹲下来:“对不起!染染,对不起!”
手指摸着她的脸,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他心疼的吻上去,干裂到刺痛。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母亲逼你离开我?”
乔染的泪,顷刻间充满眼眶,呜咽着说:“你……都知道了……”
傅郁淮点头:“我没有相信你,你会不会怨我?”
她分明说过很多次,是他不相信她。
“我总在想,要是离开了你,我该去哪里?总不能再去美国,可出了掖城,我该去哪里……”
“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个合适的地方,是不是我太笨了,除了掖城哪里也不知道,后来小林说她老家在宛城,我就想,就想,说不定可以去宛城,可我总觉得不妥,我仔细的想,想到最后才知道,郁淮,我舍不得你……”
她抱着膝盖,抽着鼻涕,一句句说给他听。
傅郁淮一颗碎裂的心逐渐化成水,张开手臂抱住她:“我伤了你,你还舍不得我,染染,你怎么这么傻!”
乔染的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没有什么,比离开你更让我痛。”
傅郁淮吻着她的发:“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痛,染染,没有人会再逼你离开我。”
怀里的人,肩膀动了两下,终于哭了出来。
“我以为……以为……”
傅郁淮推开她,轻轻吻上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苦涩都吞下。
绵长的吻,将所有苦涩全部化开。
他轻轻问她:“我们离开掖城好不好,只有你跟我,我带你走,去只有我们自己的地方。”
她困极了,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点着头,甜甜的应着:“好,都听你的。”
……
谢月菱躺在床上,脸上泪痕密布,皱纹和鬓角边的发丝,只不过几个小时,就生出许多。
文萱拿着药,担忧的问:“伯母,您先把药吃了吧。”
床上的人低吟着,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随即流下。
文萱不忍心,拿着毛巾小心的替她擦拭,劝慰道:“郁淮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了,会回心转意的。”
“他能说出那么狠的话,就再不会回心转意了。”
绝望笼罩着谢月菱:“多少年,一个乔染,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把他夺走!我真恨,恨当初不该留下她!不该留下那个女人!”
文萱的心底也不无恨意,只不过恨意之外,她更多的是惊讶,想不到郁淮竟然真的肯为乔染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只是暂时的,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她将水杯放下,握着谢月菱的手郑重道。
谢月菱被她一说,神情愣了两秒钟,文萱淡淡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伯母索性就由着郁淮的性子,只是别忘了,乔染离开的四年,可是跟裴靖林在一起的,咱们从裴氏入手,害怕抓不住她的把柄?”
谢月菱听完,原本伤痛的脸上,一扫阴霾,文萱微笑着,好似在说一件别的事:“我听说裴靖林回国时,曾在媒体面前承认乔染是他的太太。”
她笑的愈发开心,心中的算盘,也一点点铺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