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别墅还跟四年前一样,乔染洗完澡出来仿佛就像回到了四年前,爸爸会在餐厅准备好晚餐,温柔问一句:“染染,来吃点东西。”
她眼睛胀的酸痛,眨了眨眼,看见傅郁淮站在餐厅,将外卖一份份摆好。
她把眼泪,往心口里咽,走上前去看着满桌子的菜。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傅郁淮的衬衫。
傅郁淮一眼,就能望见她腿上的伤,磕破好大一块儿,渗着丝丝血迹,手腕上的纱布也已经被血迹印透。
这个笨蛋!
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吗?
乔染全无所知,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望着琳琅满目的美食,早已饥肠辘辘,不自觉的要去拿筷子,却被傅郁淮劈手拦下,紧接着被打横抱了起来,错愕着对上他拧在一起的眉毛。
“忍着点。”取来药水,傅郁淮小心的给伤口上药。
乔染这才觉得痛了,咬着嘴唇嘀咕道:“什么时候伤的……”
傅郁淮吹着伤口冷冷道:“非要血流成河才感觉的到?没脑筋的女人!”
“那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看伤口……”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索性双手向后一撑,却忘记手腕上也有伤,顿时痛的喊出声,紧紧咬住嘴唇,傅郁淮这下真的生气了,厉声道:“乔染!”
乔染被吓的六神无主,乖乖老老实实的坐着,手腕伸到傅郁淮眼前,再不出一声。
几处伤口包扎好,乔染终于可以吃饭了,重新往餐桌里一坐,乔染打量起桌子上的几样菜。
糖醋肉,糯米藕,酸辣鱼和小炒时蔬——居然是老四样!
她望着傅郁淮,见他若无其事的拿起筷子,夹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乔染愕然,傅郁淮从来不吃辣,也忌讳吃甜口味的菜,从前的约会,他只点一份小炒时蔬,配一点米饭,全程看着她吃掉其余三样最爱。
他说:“我得记下你最爱吃的菜,得记得你吃饭时的模样。”
乔染胸口被回忆填满,举着筷子的手缓缓地放下,心痛的唤他:“傅郁淮……”
“这家的老四样我吃了无数次。”傅郁淮边吃边说:“厨子换了六个,越做越难吃,店却还一直开着。”
他把辣椒嚼碎了咽下去,盯着乔染说:“我在想,如果这家店倒闭了你还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乔染,我是真的恨你!”他一口一口的吃,一样的饭他吃了六年,只不过后四年,只有他自己。
乔染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静静的望着傅郁淮,他对她恐怕只有恨了吧,毕竟四年前是她狠心丢下他,不论因为什么理由,都是她先抛下的他。
手机突然响起来,傅郁淮看一眼来电显示,眼睛不禁微眯,思虑再三还是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隐约的女人声音。乔染握着筷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我今天没空。”
“明天也不行。”
乔染并不想听电话那头说的话,只不过这四周太静,静到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傅郁淮,你答应过我去拜访我父母的!”
拜访父母?他们已经到了拜访父母的阶段了吗?
对啊,新年伊始,男女朋友是会互相拜访父母的,毕竟未来会成为一家人。
她心里突然拧巴的不是滋味,隐隐透着丝丝的酸楚,面前的糖醋肉也顿时食之无味,只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米饭。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傅郁淮停顿几秒,薄唇沉声应下:“好,明晚八点。”
不等对方回答,他先挂断电话,又寂静开始吃饭。
乔染抿了抿嘴唇,轻声问:“明天有事吗?”
“嗯。”还是寂静的吃饭。
乔染咬着唇,又问:“和谁呢?”
话一出口,傅郁淮夹菜的手果然停住,乔染懊恼的闭上眼睛,她不该问的,如今是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不禁懊恼的低下头,猛地扒了几口饭,却吃的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到脸色通红,眼角盈盈润润。
傅郁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窘态,握着筷子的手轻轻放下:“我能不能认为,你这是在过问我的私事?”
他倚靠在座椅里,垂着眼睛看她窘得无处可躲,巨大的水晶灯照应她尖细的鼻骨,轻颤的睫毛和已经咬的泛红的嘴唇。
乔染被看的心慌,慌乱着拿起碗筷:“我吃好了。”逃似的跑去了厨房。
傅郁淮听见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他把手放在额角,心口上荡漾开的甜意就像初春发芽般令人欣喜若狂。
夜幕来临之后。
傅郁淮坐在书房里办公,紫檀木的书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沓文件,电话会议,视频会议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乔染隔着门缝看见傅郁淮眉间紧锁,视频另一边的人不停的在请示问题,一个部门未结束,另一个部门就会出现新的问题,待到夜色深浓,乔染已然听见他的声音透露出了疲惫。
书房里灯光昏暗,乔染端去一杯牛奶,小心的推开门。
傅郁淮的视频会议刚好结束,视频另一头的人最后问了一句:“傅总,星河娱乐的张总明晚安排一次晚宴招待您和白敏小姐,您看……”
乔染端着杯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白敏小姐,是电话里那个人吗?
傅郁淮看见乔染进来,紧接着对电脑里的人说:“好,我知道了。”
“我热了杯牛奶……”她正说着,傅郁淮放在电脑旁的手机突然亮了,一条发件人为“白敏”的信息。
“阿郁,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她眼睛被那行字刺痛,放下杯子又想逃,害怕再呆下去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
“坐下。”傅郁淮没注意她的表情,自顾说着,拿起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乔染站着不动,傅郁淮注意到她的目光,准备放下手机的手突然停了,指尖摸着屏幕,他本不想理会白敏的信息,现在却像是赌气一般,打开信息,回复一句:“知道了,老地方见。”
乔染漆黑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转身准备逃离这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别扭的发紧,一刻也呆不下去。
手却被拽住。傅郁淮眉头轻挑,眼神顿时凌厉起来:“怎么,看不得吗?”
是看不得他与别的女人发信息?只要她答应是,他可以暂且忘记因裴靖林带来的妒火!
乔染的小手在他手心里使劲转了转,无奈傅郁淮铁了心的攥着她,她挣脱不掉索性硬着声音说:“你要和谁发信息是你的自由,我没什么看不得。”
“既然没什么看不得的,就坐下陪着我。”
声音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乔染狐疑着回头看傅郁淮,他松开她的手,低头打开一份厚厚的文件,沉声道:“什么也不用做,坐在一边就行。”
他再没抬头看她,修长的指骨握着笔飞速的在文件上写着,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瘦削的侧脸。
刻着深深疲劳的一张脸。
乔染心上像是被谁狠狠拧了一把。他应该很累吧,这样忙碌的夜晚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应该也是怕孤独寂寞的吧。
这样想着,乔染竟然就乖乖在一旁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她生性好静,静静坐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何况,可以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你是不是也这样望着裴靖林?”傅郁淮依旧不抬头,话音却是破空而出。
乔染愕然,转了眼神怯怯的说:“好端端的为什么扯到靖林。”
傅郁淮笔尖在文件上狠狠顿了顿,墨水即刻印透了白纸。
“靖林?”他放下笔,身子向后一退,懒懒的陷在椅子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他的?一个月后?两个月后?还是……”他眸中闪着幽暗的光芒:“自始至终,你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你不要这个样子!靖林跟你我的事无关。”乔染不喜欢傅郁淮这样的口气,她对裴靖林的称呼不过是像亲人一般,毕竟在国外的四年,如果没有裴靖林,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傅郁淮眸中的漆黑愈加深重,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乔染觉得他这样沉静的样子很吓人。
她终是有点害怕,轻轻问:“傅郁淮?”
“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真就一点都不痛。”
跟你我的事无关?
她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上千个撕心裂肺的日日夜夜,他沉浸在永远失去的她的恐惧中,众人只知道坐在总裁办公室的傅郁淮,却没人见过独自躲在漆黑里的脆弱模样。
这些都是拜裴靖林所赐。
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可以说他和这一切没有关系。
他额角突然撕扯着剧痛,忍不住低下头痛苦的闷哼一声。
乔染惊讶着起身:“你没事吧。”他果然是太累了。
作势要上前查看,他却在手掌间抬起头,双眼迸发摄人的恨意。
乔染上前的脚步硬生生的定在原地,那双眼仿佛能将她撕碎。可只是一瞬,傅郁淮便转动椅子,将椅背朝着她,沉沉的声音传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