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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佹得佹失

这人不用说,自然是吴铮了。他无声无息的潜入到那栋民宅中,发现同森中竹野和小池辉一相比,赤象会三号人物长谷舟寒酸了许多,不但开的车破破烂烂,就连随行保镖也少的可怜……只有四个人而已。这倒方便了,正准备窥准时机把他也干掉时,却无意中听到了这些人所有的对话。

怪不得,原来这老家伙不但要退休了,还邂逅到一份唯美的爱情,老树冒新芽,焕发了激情四射的第二春,所以才表现的仁慈、低调,外加唏嘘和感慨。

被五花大绑的两男两女,吴铮也是识得的,正是陪同他飞抵拉斯维加斯的航班组,两名机师,两名空乘。

他们四个果然都是日本人,而且作为“内线”长期给草州团提供必要的外围服务,这次因为吴铮的出现,说他们倒霉也好、咎由自取也好,终于都惹上了杀身之祸。听长谷舟的意思,显然是森中竹野不打算念及“同胞之情”,要把这四人全部灭口,而他恰好代表帮会执行此事,打算网开一面,暗中留下他们的性命。

仔细想想,这四名机组人员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他们不过是受草州团胁迫,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吊线木偶罢了。尤其那两个女空乘,和吴铮达成的“协议”也不算食言,毕竟她们很“努力”的逃跑了,也没敢和任何人联络,被草州团抓到、连带发现了本田宫崎的尸体,都属于被动情况下的遭遇。

两个羸弱无知的女子,带着一具尸体仓皇逃窜,这本来就很奇葩,吴铮此举颇有赶鸭子上架之嫌。而论及专业水准和江湖道行,她们和草州团遍布全城的恶徒眼线根本不在一个量级,要是不被抓到才见了鬼。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吴铮的初心又不是真指望着她们俩能毁尸灭迹,再逃的无影无踪,那样反而不利于他的计划。只消本田宫崎的尸体不出现在现场、而是过后才被发现就够了,两个娘们是福是祸全凭她们的造化吧。

接下来长谷舟临到隐退“良心发现”,试图保住这四人的性命,吴铮听闻之下多少有点意外。应该说,此举还算有些“人情味”的,不管是对吴铮还是对草州团,这四名机组人员都犯了错误,但这种错误罪不至死,要是因此被直接灭口,未免显得倒霉加无辜。

再接下来,又一个重大细节的出现,把吴铮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他经过再三对比,回忆王迹发到手机里的照片和文字描述,终于确定那个端庄温婉、气质绝佳的老妇丽贝卡,就是尖峰集团主席沃顿·特鲁普的原配夫人姬尤丝·迪恩!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谁能想到,一直神秘失踪的姬尤丝居然出现在这里,还摇身一变,成了草州团老流氓头子难舍难分的情妇?

吴铮马上意识到,长谷舟暂时杀不得了。这老匹夫隐退归隐退,行善归行善,可是和姬尤丝搞到一起,内中必然有大大的隐情。而且他刚才亲口说“我和丽贝卡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八成就是和沃顿·特鲁普有关!

“丽贝卡”应该是姬尤丝的闺名或爱称,通常来讲,老外们相互之间叫出这样的称谓,关系就透着十分亲近了,长谷舟肉麻的把“丽贝卡”叫的不离嘴,他们两人的“奸情”便已坐实,而且吴铮猜测,老匹夫一门心思的想着告老还乡,退出江湖恩怨的打打杀杀,都和姬尤丝有着极大的关联。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弄清真相,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悄然潜入长谷舟的座驾后排,直到这两人驶出老远,才现身发声。凑巧的是,长谷舟刚好接到渡边报来的噩耗,处于极度的震惊和恐怖中,只刚刚联想到自己的危险处境,脖子上就被抵住了一把匕首……直接被吓得魂飞天外,险些没心停猝死。

吴铮冷冷道:“长谷先生,你要是以为一场错位扭曲的爱情和简简单单的四条人命,就能抹煞掉你以前欠下的所有罪孽……恐怕大错特错了,在我看来,你的隐退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吧?”

长谷舟喉结上布满鸡皮疙瘩,脸上的神经不住痉挛,干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年轻人,我们可以谈谈么?”一旁的姬尤丝突然镇定下来,很平静很从容的说话,一改刚才的惊怖。

吴铮斜睨她:“我只想跟长谷先生谈。”他意识到自己不亮明身份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姬尤丝不知道他的底细,更不会想到他此行和沃顿·特鲁普有关,还以为是长谷舟在社团惹下的江湖恩怨。

“森中竹野、小池辉一和本田宫崎全都死了。”姬尤丝的语气很自信,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炯炯有神:“现在只剩一个长谷君……如果你想杀他,那就动手好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长谷舟凛然一惊,颤声道:“丽贝卡……”

姬尤丝向他轻轻摇头,转过半个身子:“年轻人,我想提醒你一点……这世界上,活在我们身边的、还有可闻不可见的所有人,既不神秘、也不复杂,他们的人性都很简单,无非就是因为环境和际遇产生的爱情、仇恨、欲望还有理想,做出不同的选择罢了,所以告诉我你的人性是什么?你想得到些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谈谈?”

吴铮沉默不语,面无表情。这老妇很犀利,仿似看透了他部分心理,想了想匕首轻轻一晃:“长谷先生,把车开到路基下的那片树林里,你的这位……朋友想谈谈人性,有何不可?”

长谷舟哪敢不从,哆哆嗦嗦的挂挡加油,车子缓缓拐下斜坡,驶入一片幽静的密林中。

吴铮低声道:“关掉车灯和引擎!”

长谷舟一脸苦瓜色,拧回钥匙门,又随手关掉了车灯。

吴铮缓缓收回匕首:“下车!”率先推开车门,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长谷先生,你是要隐退的人了,所以别再耍从前的花样,譬如偷偷摸出一把手枪之类的藏好……如果你非要这么做,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到这一步,他完全掌控了主动,此言不过是“场面上的交待”,其实对方想怎样反抗都是白搭。

长谷舟心头一沉,再三思忖后迈步下车。在这瞬间,他确曾稍稍犹豫了一下……副驾驶前的储物箱里,就放着一把格洛克19手枪,弹匣容量为15发,但尺寸和重量都更小,便于隐蔽携带,是他驾车出行时傍身的首选武器,可这念头刚一生出,姬尤丝****严厉的目光便投过来,明确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小细节,同样没逃出吴铮的眼睛,心里暗暗惊讶:姬尤丝果真不是个普通角色,作为人妇,她平时待人接物举止优雅、气度不凡也就罢了;但在大是大非和关键时刻,这个老妇很有一股子大将风度,善于做出自信果敢的决定,倒依稀显露出和索菲亚雷同的影子。

密林中静谧漆黑,只有虫鸣鸟叫不时传来,三人缓步走到车前,吴铮两手空空,那把匕首已然不知了去向。

“年轻人……”姬尤丝又开口了:“如果我没猜错,杀一个无关痛痒的老头子,对你的仇敌草州团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对吧?否则我们大可不必进行现在的谈话,刚才你手起刀落,要了长谷君的命易如反掌。”

吴铮双手抱胸,冷冷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

“好吧,你不反对……”姬尤丝淡淡道:“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谈什么?”

“或者换句话讲,”她跟着补充:“我们要怎样满足你的要求,才能换来一个双方利益都最大化的局面?”

吴铮默默点燃支烟,缓步走向长谷舟。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他趋前一步,长谷舟便浑身颤抖着后退一步,姬尤丝则静静旁观,并不插言。直到扑簌一声,长谷舟后背撞到了一株树干上,退无可退,吴铮终于和他面对面的近在咫尺,冷冷说道:“长谷先生,请你看清我的面貌,记住我的声音……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长谷舟面无人色,惊骇的睁大眼睛,就差要摊倒在地,第一个反应就是连声澄清:“不不不,我什么都没看到过,什么也没听到过,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个人!”

“闭嘴!”吴铮冷冷截道:“听清楚,我的名字叫吴铮,中国人,四海堂的一员!我不杀你的唯一理由……只是想你活着向中山龙赤报个信,告诉他赤象会的三个高级头目都是我杀的!如果他觉得还不满意,洛杉矶、欧洲,甚至是你们的东京老巢,我都会逐一去拜访个遍,把‘草州团’这三个字在地球上抹煞掉!明白了吗?!”

长谷舟下意识的点头,惊恐之余又甚为错愕,对方自报家门不说,还直承自己是杀人凶手,并且要他给中山龙赤“报个信”,这已经超出了挑衅滋事的范畴,分明就是公然向草州团宣战!

而按照实力量级对比,别说吴铮一个人,就是把四海堂所有的力量整合起来跟草州团对抗,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充满无畏、果敢的强势,公然向草州团万人敬仰的瓢把子中山龙赤下通牒?

这一瞬间,长谷舟看到了保住老命的希望,脑海里的想法也随之增多。他今天和吴铮只是初次见面,在此之前,甚至都不曾听说过四海堂里有这么一个恐怖的角色……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敌人的敌人、或者是别有用心之辈故意为之,派他胡作非为一番,就此把屎盆子扣到四海堂的头上?

还有,给中山龙赤“报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本田宫崎、森中竹野和小池辉一先后被暗杀,赤象会的台柱子四去其三……有一个问题就会很尖锐的显露出来:凭什么他长谷舟能得以幸免?这很耐人寻味。

吴铮又冷冷的斜睨姬尤丝,以“不认识”的态度说道:“丽贝卡女士,我的第二个要求也很简单:有关你和长谷先生的爱情故事……一定委婉曲折,我很感兴趣,你们不介意从头到尾的讲述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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