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哭一场了。
萦绕在他身边的浓雾开始慢慢的淡化开去,露出的并不是灵峰古城里皇宫原本的景致,而是一个非常眼熟的房间,那是他韩渊年幼时候的房间。
“渊弟,你还真是调皮,这么多年没见了,看到我们还这么凶,怎么的?你现在厉害了,就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吗?”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韩渊背后响起,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几乎瞬间落下泪来,肚子转过去,看见旁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个眼熟的人。
韩渊张了张嘴,嗫嚅了半天,终于从发颤的喉咙中挤出了两个字:“博哥。”
“哎哟,看给我们渊弟弟委屈的,你怎么这么难过呀?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不说说笑笑,反而掉下泪来,难道你真的和你名字一样,含了天大的冤屈?”
最后一丝疑虑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韩渊和韩博,原本二人的名字取的是渊博二字,而且理应是由作为哥哥的人抢先叫做韩渊的。可是韩渊的母亲不受宠,在生下大儿子之后,过了足足有三四年,也没能把生下的儿子抱到韩家家主面前,瞧上一瞧,直到小儿子也出生了,这个诞下两个子嗣的女人才终于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来到了韩家家主面前。
他们的名字只不过是韩家家主随意拆了一个词给他们而已,因为他的粗心大叶甚至给兄弟两个人起名字起反了,给大儿子取了博,小儿子取了渊。这兄弟两个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名字闹过笑话,他们在韩家整个家族之中身份低微,不被人所重视,知道他们的也少,愿意跟他们玩的更少,这两个兄弟也并不在意,只是凑在一处玩,根本不搭理别人。
而这个颠倒的名字也就成了兄弟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个说另一个含冤,另一个调侃前一个和嫡子“韩柏”一模一样,从小到大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
“哥……娘……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们,我好想你们啊,你们为什么不来看看我?”韩渊颤抖的说,他把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没有看见自己的兄长和娘亲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
“娘很好,娘在这里非常好,能够再次看见你就很开心了。不过,生死有别,渊儿,既然已经见了一面,你就赶紧回去吧……”娘亲的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了浓雾之中,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浓雾又铺天盖地地过来了,他们把韩渊包裹起来,遮蔽了韩渊的视线,让韩渊毫无预兆地再次暴躁起来:“滚开!都给我滚开!娘亲,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跟我说一遍,好不好?你再跟我说几句话好不好?儿子很想你……娘啊……”
那些浓雾听见了他的声音像是有意识一般的再次散开了,韩渊兴冲冲地想要再去找自己的娘亲,却发现面前浮现的并不是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房间,而是一片让他刻骨铭心,再也不想看见的树林。
“这婆娘长得漂亮,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你看看这个风韵,哎呦,那些未出阁的女儿怎么比得了哟!”一道尖利的笑声传来,听见这道笑声的同时,韩渊双目一瞬间变得赤红,他怒吼一声,就要扑上去。
为什么要把这一幕再次呈现在我面前?韩渊想着,这是他一辈子再也不想回忆起的一个瞬间。
那一年,皇宫开办了一个少爷班,要求各大家族子弟把自己的子孙们送进去深造一番,除了少部分几个跟皇家关系特别好的家族以外,别人都知道这明显就是试着收拢这些达官贵人的心了。
因为那一年的景国和旁边的辰国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冲突,两国的边境之处死伤无数。有一段时间,辰国凭借着自己的精兵猛将,甚至打到了离景国首都不远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达官贵人们的态度就很让人玩味了。
存在了很多很多年的家族,有时候并不会在意皇家的权威,因为他们生存的时间比皇家更为长久,也深谙更多的生存之道,如果辰国真的攻破了景国的首都,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是绝对不可能跟着这个国家陪葬的,他们中的一部分,甚至还会趁机举起反叛的大旗投奔辰国。
在这种情况下,景国举办一个少爷班,把达官贵人们的子弟都收拢起来,明面上是帮助他们进行玩家的教导,但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根本就是送过去做人质的。
除了几个已经跟景国皇室绑定的人家以外,大部分人家都是送了自己的庶子过去,韩渊韩博兄弟就是其中之一。
韩渊曾经在无数次的梦回之中质问自己,如果自己在当年就能够强硬一些,早一点有用一点,早一点显示出自己强大的炼药师天赋,那么这些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是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现实就是,韩渊韩博两兄弟在少爷班里受到了以云松为首的嫡子团队的欺负,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叫做云松的人,一张还算俊朗的脸,但是行为却暴戾的不像话,就因为韩家跟云家在许多年前曾经有过一场大战,他就把韩家的这两个质弱的庶子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一次又一次地找他们的麻烦。
更让这兄弟二人心寒的是,云松找他们的麻烦,只是因为他有英雄病,幻想自己能够像自己的二叔一样,带领家族走向辉煌,但是他并没有虐待人的癖好,只是偶尔找他们切磋一番,并不会把他们打伤了。
可是韩家和云家的几位小少爷知道自己冲突的原因,其他人不知道呀。同一个少爷班里的其他庶子,为了抱上云松的大腿,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云松很讨厌韩家两个少爷的传闻,为了讨好云松,居然不惜背地里对韩家两位少年做手脚,次又一次的把他们的人格践踏在脚下。甚至有一天,当韩渊的母亲心血来潮,做了一桌美味的饭食,想要来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时候,居然被那帮子作威作福惯了的禽兽给强丨奸了。
不管过了多少年,当韩渊回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发冷。所有人都是一群武乳臭未干的少年,没有人可以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可以肮脏下作到这个地步,他和哥哥想要去救母亲,但是却被那群人给同样按在地下揍了一顿,就这么眼睁睁得看着那帮恶棍们蹂躏着母亲。
当事情结束以后,母亲毫无意外地选择了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韩渊自此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在母亲自杀之后的当天晚上,韩博气不过,服用了一枚能够在短时间以内强行提升自己灵力的丹药,然后去找那帮欺负过母亲的人报仇。
韩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但是让人悲哀的是,那时候的韩博实力实在是太过弱小,而且到现在还远也没有想清楚他服用的到底是什么丹药,居然让他在跟云松对打的时候爆体而亡。
没有人知道韩渊在听说云松在云家大比的决赛赛场上爆体而亡时,心里有多么的畅快,什么叫做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绝对是报应。
即便韩渊很清楚,云松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在韩博来找他的时候,他或许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比试。但是韩渊通过后的那几年的努力,已经让欺负过他们的其他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唯独这个云家的云松,他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也被云家保护的太好了,他一直没有找到复仇的机会。
韩渊心中有许多的不甘。他想了无数次,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天的话,他一定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把他们一个个的头给砍下来,再把他们行污秽之事的那东西给切掉,让他们再也不能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韩渊怒吼一声,右手凝聚出自己全部的灵力,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一瞬间抽空的灵力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空虚,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向着那些人挥出了一拳,欣喜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烟消云散,碎成一堆血肉。
韩渊跪在衣不蔽体的母亲面前,哆哆嗦嗦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母亲披上,可是母亲却双目无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母亲也在韩渊面前化为了一缕烟雾。
韩渊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面前,随后抬起头,看见前方不远处,又是一声透着猥琐的笑声:“这婆娘长得漂亮,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你看看这个风韵,哎呦,那些未出阁的女儿怎么比得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