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去,拉开门,只见女佣陈妈候在门口,焦急地说道:“太太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她微微一滞,刚跨出房门,手腕被顾奕拉住。
“地上滑,我扶你。”
她心头一动,仰起头来看着他,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但他这样的举动,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想。
她往门外看去,地面光滑如镜,映得别墅里富丽堂皇,她瞳孔微张,一片清明。
昨天夜里,有人在地上打了蜡,这打蜡的工艺,相当不错。
董紫早上起床,下楼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下了楼梯。
此刻正在大厅里惨叫,别墅里忙成一团。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情大好,一脸神采,扶上他的手臂,出了门。
前脚刚一落地,她倏地松开了顾奕,把手缩了回来,面容里闪过一道惊悸,警惕地看着他!
她从来没有忘记,他曾三番五次,费尽心机,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才是最大的威胁。
顾奕瞬间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神色一滞。
天还没亮,他就已经起床,听到门外有人在给地面打蜡,别墅里有两个孕妇,这些人的目标暴露无遗,不用多思考,别墅里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女人之间的战争,是令人不齿的阴谋诡术,不会见血,却常常将人置之死地。
他见沈念深要出门,上前来,拦住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她,和他的孩子。
没想到她却近乎神经质地拒绝了他。
以前没见她这么精明,看来,她对自己已经有所防备。
他嘴角慢慢弯起,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恶魔。
沈念深心下一横,她绝对不能用孩子来冒险,她向陈妈,“把地毯铺上。”
陈妈脸色一白,倔强地看着她。
“我不去看太太了,你们先送她去医院吧,她是高龄产妇,晚了,怕一尸两命。”
陈妈一咬牙,命佣人们开妈铺地毯。
地毯从她的房门口,一直铺到楼下,她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董紫躺在程越的怀里,地上全是血。
程念童在一旁大喊,“妈妈,坚持住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幕,当年,她的妈妈也是从这里摔下去,这一幕,和当年的场景,何其相似!
顾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清亮如水,没有一丝怜悯。
他心头突然一紧,这个女人,绝情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董紫的摔倒,跟她有关。
这个别墅里的人半夜在地上打蜡,必然是得到主人的允许,但打蜡的地点,却不是主人希望的。
沈念深扶着楼梯,下了楼。
程越大喊,“谁在地上打的蜡?”
一众佣人站在四周,低着头,不敢看发怒的主人,浑身直抖。
沈念深跨过地上的血水,走上前去,只见董紫的下半身全是血,脸色惨青,身子直抽搐,孩子是铁定保不住了。
她开口道:“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赶紧送医院去抢救,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当年,我弟弟也是这样没了的。”
程越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有弟弟?”
“是啊,”她看着他们,“我妈妈当年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也是这样从楼梯上摔下来,流血过多,再加上难产,才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的。”
程越像被闪电劈中了一样,喃喃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直发抖。
当年沈天媛怀孕了,他怎么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她怀孕了,就不会去日本出差,又绕到美国给董紫和程念童买礼物,耽误了行程。
她惊讶地看着他,“我妈怀孕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去做了鉴定,是个男孩。”
“是你!”董紫抬起手来,指着她,“你要谋害我的孩子!”
“我不介意你们冤枉我,耽误了抢救,说不定就一尸两命。”她微笑着提醒,更像是诅咒。
程越咆哮,“快,开车送太太去医院。”他抱起董紫,出了门,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将董紫送往医院。
程念童站起来,满手是血,她冲沈念深,“是你害我妈摔倒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扶着楼梯,声色严厉,“董女士在自家的房子里面摔倒,与我何干?你再乱说话,我可要告诉诽谤。”
程念童看着站在她身边的顾奕,狠狠咬牙,出了门,往医院赶去。
她松了一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手机突然响了,是沈老打来的。
沈老声音严肃,“深深,听说你在别墅里,爷爷现在过来,你等着爷爷。”
“爷爷,”她喊住他,声音温柔,“我这边没事,这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听说别墅里出事了?”沈老声音发抖,自从女儿去世以后,他就没有回过那栋别墅。
“是董女士摔倒了,人已经送往医院了,我没事。”
她能够听出电话另一头,爷爷松了一口气。
“爷爷,等他们签了字,我就回来。”
电话那头,沈老沉默。
当年,女儿早做了安排,沈家与程越,早已经划分得清清楚楚,只等沈念深成了家,拿回她当年在沈氏集团的基础上建立起的新公司。
“好,爷爷就不过来了,等你回来。”
她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往事太沉重,她不能把爷爷卷进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
突然听到顾奕的声音,她紧张地抬起来,迎着他淡然的目光,他眉宇间有一丝不耐烦,他已经在这里耽误很久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陪我去趟医院,有些文件,需要程董事长签。”
他皱了下眉头,审视着她,她神色间,有十足的把握,她昨天留下来,是为了董紫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他开着迈巴赫,带着她往医院去。
下午五点,江市医院。
董紫的病房里,她躺靠在床头,神色苍白,面皮松弛,脸上布满了皱褶,眼角皱纹非常明显,豪门贵妇,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程念童端了杯热水递给她,“妈,喝水。”
她冷冷地盯着她,已经没有力气发作。
她从未见妈妈的脸色有这么恐怖过,害怕地低下头。
“不是你让佣人在地上打蜡的吗?”昨天夜里,她被顾奕赶出门之后,遇到下人在走廊里打蜡,就问了下,她们说是太太的意思,就明白过来母亲想要做什么,她想要沈念深滑倒,她还特地嘱咐她们,把蜡打厚一点,却没想到,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是母亲。
“蠢货!”董紫咬牙切齿,“我是让她们在那间卧室外的走廊里打蜡。”
母女俩四目相对,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是沈念深,一定是她!”
董紫转过头去,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不用她说,她也知道是沈念深搞的鬼。
病房门被推开,母女俩齐齐朝门口看去,见沈念深站在门口,面色一变。
董紫看着她衣裙下隆起的腹部,眼睛发疼,她阴沉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沈念深走进来,看着她被子下扁平的身子,一脸淡然,“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说。”
程念童冲上来,“沈念深,是不是你让人在楼梯上打了蜡,害我妈滑倒的?”
她神色微凌,是她收买了一个中年女佣,女佣接到董紫要在地上打蜡的的命令,给她发了短信,她发短信给女佣,让她们把楼梯上也打了蜡,董紫不知道,早上下楼,就滑倒摔下楼梯。
她不过是以牙还牙,将计就计。
她凌厉地看着她,“明明是董女士让佣人连夜打的蜡,你怎么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你……”她扬起向她挥去,一个大着肚子,身体笨重的孕妇,她可不怕!
空气突然骤降,她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顾奕,他琥珀般的眸子闪着精光,好像要吞噬人的撒旦。
她的手僵在空中,没敢挥下去。
沈念深走到床头,看着董紫,“我来和你说说你的旧事,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估计你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听到。”
“沈念深,你这个毒妇,”她声音锐利,几乎破音,这些话,是骂给门口的顾奕听的,“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弟弟,你还要刺激我妈。”
董紫头皮发紧,她看向着撒泼的女儿,一脸厌恶,与沈念深相比,她简直蠢笨如猪。她沉声道:“你先出去。”
程念童怯怯地缩回手,出了病房。
顾奕朝里面看了一眼,将门拉上。
门外,程念童不甘心地看着顾奕,“你找到温暖了吗?”
顾奕侧头看着她,她穿着嫩绿色绣花莲衣裙,扎着公主丸子头,看起来温柔动人,连声音,也是温柔的。
他的脸阴沉得可怕,眼睛像镜湖封冻。
“她从小都很强势,这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沈家有钱,她妈妈有钱,她有钱,她……”
“你不用费尽心机来挑拔我,”顾奕打断她,“我虽然不看好沈念深,但你们还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程念童双颊火辣辣的,比被扇了耳光还觉得羞耻,她慢慢转过身过走开。
顾奕转头,对着病房门,若有所思,里面传来沈念深和董紫的谈话。
“你让我劝程越在股份转让协议里签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