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愁眉不展，辜风傲故作平静拿起缎丝云锦的半片白布，对着烛火方向映衬分毫，轻启朱唇，冷冽之语倾泻而出带着几分笃定。
“是浣海西畔的缎丝云锦，看着成色应该属于上品。”
辜风傲将半片白布重新放回托盘之上，将话题引向缎丝云锦的出产地浣海西畔，双眉微凝，略带几分沉思之相。
“浣海处于南齐大沥交界之处，两国各占一半海域，是以浣海西畔出产的缎丝云锦在我大沥属于极为罕有的布料，一个采花贼能穿得起这等精品？”
辜彦清微微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托盘中的半片白布，再听得辜风傲所言之语不禁诧异言说。
竟然是缎丝云锦，这缎丝云锦历年贡品奉上来也不过十匹布料，用作内务府典藏，一分一毫的用度去处都有册可寻。
便是在民间，除去进宫的精品，中等上等的缎丝云锦价格可堪千金，居高不下，就算是富人购买，也大多是掺杂着其他布艺，混合制品。
但看着那半片白布，明显纯云锦所造，光滑非凡，一个贼人若是能穿得起这等布料，那还有必要继续做贼吗？
辜彦清细眸中透着几分不解也带了几分郁愤。
他虽然贵为皇子，可至今都未得过半分缎丝云锦的赏赐，一个贼都能穿缎丝云锦，这不是显得他连个贼都不如。
皇帝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指了指那托盘之物，对着辜风傲开口沉声言语。
“这块布料，的确是缎丝云锦，但绝非上品而是珍品。采花只是一个表象，怕是这贼人所图并非美色。若是大沥之人，这等珍品定然出自宫中。”
皇帝眸中闪过几道精光，明显心中思量渐深。
辜风傲面上未动，鹰眸微斜冷冷瞥了辜彦清一眼，暗自恼恨。
真不是一般的碍眼……。
辜彦清猛然觉得后背一凉，四处看看并无异常，视线落到辜风傲身上见他仍是一派神情淡漠，颇有几分摸不到头脑。
难道是最近太疲惫了吗？
“启禀父皇，若是出自宫中，缎丝云锦的用度去向皆有造册，遣内务府送来典册便可核查。”
辜彦清微一拱手，对着皇帝恭敬说道。
皇帝轻轻点头，颇带了几分认同。
辜风傲冷冽开口，悠悠而言。
“缎丝云锦往年的去向，大多是父皇贴身衣物，太皇太后，后宫嫔妃按分例所赏。纵然核查了去处，各自证实绝不可行。宫中本就消息传得极快，怕是人还没等查出来，就已经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了。”
辜风傲语气透着凉意，但却字字句句皆在重点。
皇帝不禁凝眉沉思，如今已经对外宣称是永寿宫进了采花贼，查采花贼查到后宫去也的确匪夷所思。
“风傲的意思是，今夜贼子并非大沥之人？”
辜风傲拧眉思索，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半片白布边缘，鹰眸微深。
“除了缎丝云锦还有何其他蛛丝马迹？”
辜彦清上前一步，来到辜风傲身边。
“永寿宫内的竹林上端，有被踩踏的痕迹，应该是武功高手所为。”
辜风傲鹰眸之中微微闪烁，划过一抹暗沉。
他确实在空中踩踏竹子借力几分，但高度绝非常人能够勘探，这痕迹是如何被人得知？
那面具男子逃窜之地是永寿宫南侧一边，并无任何竹林，也绝对不会是他留下的痕迹。
思及此处，辜风傲微微挑眉，瞥了辜彦清一眼。
“你发现的？”
辜风傲声音寒凉，隐隐透着几分莫名的敌意，让辜彦清不禁一怔，下意识已经应了声。
“嗯。”
辜风傲轻转脖颈，把玩着手中的半片白布，嘴角隐有一丝极小的轻笑。
看来这几年，辜彦清的轻功不错呀。
“既然九皇弟都说了是武功高手所为，难道后宫妇人会有武林高手？缎丝云锦除后宫嫔妃，只有亲王之上的品级才能使用，本王武功倒是还说的过去，难不成父皇和九皇弟觉得本王会大费周折的三更半夜去永寿宫采朵花？”
辜风傲素来冷然，难得显露一丝笑意，当真是难以界定是真是假。
“这永寿宫的花，本王若当真是看上了哪朵，想必祖奶奶不会不给吧。”
辜风傲向来冷冽，如今这挺正经的事实说了出来，停在众人耳中，反倒像是个玩笑。
皇帝也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心中对于此片缎丝云锦出自宫中的想法消了九成。
太皇太后绝对不可能，后宫嫔妃都是枕边之人，会武的的确有几个，可能飞檐走壁称得上武林高手的定然没有。
如今皇子虽多，但加亲王衔的只有辜风傲一个。
辜风傲说的在理，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小辈一个是沐青曼另一个就是辜风傲。
若当真他对沐青曼有了心意，怕是老祖宗高兴还来不及。
皇帝疑虑渐消，辜彦清倒是阴了一张美颜，袖中的手指攥握成拳。
辜风傲为何总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压入尘埃……
他费尽心机尚且未必能够拥有的东西，对于辜风傲来说无异于探囊取物。
皇帝的倚重，太皇太后的宠爱，文臣武将的拥护……
如今连沐青曼他也要来抢，辜彦清暗暗咬牙，他绝对不会让辜风傲得逞的！
皇帝揉揉眉心，越发觉得永寿宫今夜的进贼一事扑朔迷离。
“那风傲觉得，那贼子究竟是何方之人？”
辜风傲微微拱手，神色郑重。对着皇帝颔首半分，掷地有声。
“儿臣如今尚且不敢妄言，但儿臣推测此人绝非出身大沥，单凭缎丝云锦自然南齐的可能最大，但只是初步判断很有可能错漏疑点，儿臣定然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辜风傲已然表态，辜彦清和禁军统领也连忙一同拱手。
“儿臣定然竭尽全力辅助六皇兄。”
“微臣定当全力协助二位殿下。”
皇帝淡淡允准，挥手命三人退下，张公公适时上前扶着皇帝走向寝殿，一撇一动间，视线略带几分疑惑的瞟了几分那半片缎丝云锦，眉间隐有几分不解。
三人出了承乾宫，分三路离去，心思各异。
辜风傲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月色下散发着几分寒光，薄唇微抿，眸色暗深。
暗雪回霜，面具男子，看来近些时日怕是难得安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