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晓也是被逼急了，张口就说出赵羽哲和许瑾的婚约。虽然都知道只是两家长辈早年间半开玩笑的一句话，但随着两人身份的水涨船高，谁也不敢再拿这话纯粹当做玩笑了。
毕竟，联姻的好处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谁又会不跟利益过不去呢？
但问题就在于，许瑾和赵羽哲身为当事人都没有那个意思，老一辈的也不好强制进行。再加上许叔叔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盘，是以，这约定就只供人私下聊聊，尚还没有摆在台面上。
赵羽哲明显就被莫清晓这句话呛住了。我见识过赵羽哲和他父亲相处时的恭敬模样，想来对自己父亲的意思并不敢有所违背，何况又是在许家做客，考虑到许叔叔的想法，他也确实该收敛一些。
“好，清晓，我今天可以不打扰你。但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我父亲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如果他真要逼我，不为了你，仅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听从的。”
莫清晓被赵羽哲的坚定弄到没话可说，也没再咄咄逼人，只叹了句：“赵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羽哲道：“清晓，你不知道，和我姐姐不一样，我从小就很听我父亲的话，他把我按照他理想的方向培养，让我成为一个有能力继承他家业的人。外人说什么我不愿意借我父亲的名声当富二代，可其实呢？”他自嘲：“就算再怎么努力，实际上我就是个富二代。说来可笑，就连云腾，也不过是他当初交代我成立的。”
莫清晓沉默一阵，问：“所以呢？”
赵羽哲轻笑道：“在那次冲突事件中遇见你，可能是唯一我父亲没给我安排的人生经历。因为苏城昏迷了，你很不客气，也很嚣张，蛮不讲理。可是又很能干，也很体贴人，看似张扬，但内心脆弱。在那之前，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只是这样，你就可以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思吗？和许家的联姻对你们家族的意义有多重要你知道吗？”莫清晓的声音和缓，毕竟赵羽哲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自己而已，他没有什么错。
赵羽哲苦笑：“怎么会不知道。”
可他说：“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
莫清晓没做声。那里的声音沉默了。
直到许瑾轻轻拉扯我，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暗处默默听完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而苏茉和Frank也都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我。
“行了行了，都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走啦！”我笑着说道，径直走在了前头。
除了Frank，苏茉和许瑾的表情都没有很轻松，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从理性上来说，赵羽哲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如果莫清晓选择了他，那肯定是很幸福的，站在好哥们的角度，我也会替她高兴。但从感性上来说，和莫清晓吵吵闹闹这么多年，要轻易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打心眼里就有点舍不得。
也许，我可以试着撮合一下他们俩？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要是做的太过明显莫清晓那厮又该跟我闹别扭了。主要也该看莫清晓的态度，她对赵羽哲不感冒，那我也没办法强迫她不是。
但出于私心，想着要是赵羽哲真的和莫清晓在一起了，不就没人和我抢许瑾了吗？
不对，严格来说我旁边就有一只。
我瞥了眼一旁面对豪华宅院做出各种夸张表情恨不得把直接院子拆了带回去的Frank，是我想多了么，貌似这家伙完全构不成威胁啊……
我们从草坪上的小石路踩过，走近别墅，才发现原来屋外还有个小小的漆木廊亭，莫清晓就和赵羽哲坐在其中。
见我们来了，莫清晓和赵羽哲都起身相迎。
虽然和我们都不熟，但赵羽哲素来修养颇好，即使和我有些摩擦，但表现出的气度和礼仪还是让人敬佩的。
作为东道主，既然顾姨和许叔叔都没有出面，那相互介绍宾客的活自然是由许瑾来做。彼此认识了一番，大家也都稍稍亲近了些，只是苦于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来说。
苏茉羞怯、许瑾腼腆、莫清晓不爱搭讪、赵羽哲为人严肃、Frank基本都不认识，于是气氛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沉默了下来。六个人坐在了一起居然还觉得倍加尴尬。
“咳，赵公子最近在些什么呢？”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我率先开了口。
谁也没料到我居然会主动找他说话，皆是讶异，赵羽哲本人也不例外。
“文化馆从策划案。你们那边也应该到了最后阶段了吧？”除了对莫清晓之外，他和其他人说话时都是务求简单明了的那种。
“差不多吧。”我喝了一口许瑾端上来的鲜榨果汁。许叔叔还真是心细，知道年轻人不爱喝茶，直接弄果汁来招待我们。还是说，他家藏得都是好茶，舍不得让我们牛饮？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让人心情很好，我问：“不知道赵公子有几成胜算？”
“没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如何，我不喜欢说空话。”赵羽哲倒是出人意料的干脆，既不谦虚也没有大放厥词。
我笑了。赵羽哲这家伙真是很对我胃口，如果不是存在竞争关系，我还挺想和他交个朋友的。早在皇朝酒店那一次就有这种想法了。
“不知道赵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我邀请道。
其他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我。因为多方面的关系，我和赵羽哲关系不怎么好，这大家都是知道的。而我今天不但主动开口，反而邀请私聊，这简直不可理喻。
赵羽哲落落大方，接受了，随我走到金鱼池边。
我回头朝廊亭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我的反常表现，几个女孩子终于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然后话题开始各种延伸，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Frank时不时插两句嘴，逗得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倒也热闹。
低头，池子里许多不同花纹颜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叫人羡慕。
“你这是单纯为了给她们找话题？”随着我的目光，赵羽哲也回头看了一眼，受到笑声的感染，原本严肃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我蹲在地上，逗逗池子里的鱼，“有这么个原因在其中吧。但主要还是有事要问问你。”
“如果是要约架，那还是改天比较好。”赵羽哲对这些鱼没什么兴趣，站在池边不咸不淡道。
“我说赵公子，你怎么想的这多呢。”我故意摆出哀叹的表情，站起身来，“要知道，我这人战斗力不行，不爱打架，但是咱俩之间这一仗又是难免的，所以也不急于一时。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的。”
“哦？什么事？”他略有些意外。没想到我还能有其他事情找他。
我整理下措辞，严肃了表情，低声问道：“不知你和孙家是什么关系？”
“孙家？哪个孙家？”赵羽哲皱眉，“你说的是孙慰民？”
我点点头，“正是。还有孙无由。”
“素无往来，也无过节。”他显得有些警惕，反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羽哲看起来不像是会随意说假话的人，又或者这关系着实暧昧不能明说。我观察他的表情，疑惑和警惕都是真的。
一般来说，如果是说谎、有意去否定，那应该会相应的摆出与己无关的态度，而不是惹人生疑的警惕。这说明赵羽哲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与孙家没什么接触，又担心我别有用意，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警惕我。
“瞧你那表情，我又不是为了害你。”嘲讽他一句，我掏出手机，翻到那天晚上他和莫清晓被偷拍的照片，然后递给他看。
“这是……”
“嘘——小点声。”
赵羽哲瞳孔缩了缩，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厉声质问：“这照片是哪里来的？”
“这个你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道：“要是真想知道，你还是去问问孙无由比较好。”
赵羽哲吃惊异常：“这是孙无由给你的？”
“也不算是给我吧。”我抠抠脸，把那天晚上他来捣乱的事跟赵羽哲说了。当然，只说了后半部分，前边和莫清晓的那点暧昧小意外我直接略过。怕他揍我。
这照片是从投影屏上直接翻拍下来的。
赵羽哲看着那张照片，神色阴晴不定，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看向我，“你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实话，“反正他既然找人跟踪你，又跑去拆我的台，说明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总之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谢谢。”赵羽哲却说了这么一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不愧是谦谦君子，这人品，和外头盛传的基本没什么两样。
“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你没觉得这事很蹊跷吗？”他知晓我没什么坏心，所以态度也放缓和了些，说出了他的想法，“孙无由故意要你把这个信息传递给我，你为什么非要顺他的意？”
赵羽哲说的不错，孙无由很明显是借题发挥，明面上是替周化撑腰，但周化的价值怎么可能比得上赵羽哲。这分明是他故意抖露出来的消息，想要借机传到赵羽哲的耳朵里。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这也正是赵羽哲所说的蹊跷之处。
我笑着说：“事情其实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既然搞不清楚，那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来，这不就会一点点弄明白了吗？”
赵羽哲有些意外瞧了我一眼。
“苏城，你是个聪明人，这不假。”但他说：“我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很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我说，赵兄啊，这你就不对了吧。咱俩在这事上可是同一个战线的战友，我一个人是不顶什么用，可不还有你嘛。”
接着，我咧嘴一笑：“何况，这事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是个负责传话的，这个角色谁来都行，只不过恰好是我罢了。打前锋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赵羽哲脸庞抽搐，没好意思直接骂我臭不要脸。
